雪雁自從回到花祖鄉來,嘴上雖不說,但夢中都想著和徐興能有再攜手的那一刻。今日雖遭不測,但有徐興深情款款的抱著自己,也算如願以償了。她開心至極,背心中掌處也不覺得那麼疼了。還想說話,卻猛然間覺得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忙叫道:“徐興哥哥,你在哪裏?”
徐興見雪雁雙目黯然無神,忙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內力急輸,道:“雪兒,我在這呢,別怕。”雪雁長舒了一口氣,安靜了不少,又緩緩道:“徐興哥,我好開心,我……我要去見……見我爹我娘了。你瞧,他們在……在向我招手呢。”徐興聽到這裏,猛地想起父親去世前也是這般模樣,一顆心便似沉進了黑暗裏。他顫聲道:“雪兒你閉上眼睛,別去看他們。”同時把另一隻手掌也貼在雪雁背上,內力源源不斷送過去。
可是雪雁恍若不覺,道:“徐興哥,你以後……以後要好好對待……花漣妹子。她肚子裏有孩子,千萬不能著涼,你們倆要好好的。”一旁的花漣早已是泣不成聲,走過來將雪雁的手緊緊握住。雪雁又抓起徐興的手,又疊在花漣手上,三個人三隻手,在這一刻緊緊相握。
果果哭喊道:“姐姐,你不要死啊。我睡覺時,你還得給我講故事呢,嗚嗚……”雪雁摸了摸她的頭,嘴角含笑,道:“傻孩子,姐姐要出遠門了,不……不能再給你說……說故事啦。你以後和鴛鴦姨娘在一起,要……要聽她的話啊……”
鴛鴦泣道:“傻妹子,你若是不在了,叫姐姐怎麼活下去呀。”徐興道:“雪雁,大家都需要你呀,你……”可看看雪雁,隻見她雙目微閉,嘴角含笑,卻不再吭聲。徐興大呼道:“雪兒,雪兒你醒醒!”忙加緊給雪雁輸了幾股真氣,卻再也不見她有任何好轉。
眾人見雪雁已死,都是放聲痛哭。隻有徐興一人抱著她的屍體,呆呆出神。過了半個時辰,眾人淚水流盡,便欲將雪雁的屍身埋葬。可徐興隻是緊緊抱著她,任旁人如何勸說都不鬆手。他就這樣一直呆呆坐著,從下午坐到晚間,又從晚間坐到黎明。中間鴛鴦和花漣輪番來勸過他好多次,可他說什麼也不願和雪雁的屍身分開半步。
轉眼黎明已過,朝陽初升,陽光灑在了雪雁美麗絕倫的臉上。徐興低頭注視著雪雁,隻見她嘴角仍是保持了淺淺的笑容,彷佛從沒有離去過。禁不住低頭吻了吻雪雁的嘴唇,發現她臉上的肌肉已經僵硬。
徐興抬頭看看跌落在院子當中的菜籃,想起昨天此時還有個可人兒提著它為自己四處采摘蘑菇,想起她那句“徐興哥哥,可惜我不能為你熬肉湯了。”言猶在耳,佳人已逝,一時間心痛得無以複加。
天色大亮,鴛鴦和花漣又出來探視徐興。徐興抬頭看看花漣,隻見她雙目紅腫,挺著個肚子在晨風中楚楚可憐地望著自己,顯是昨晚也流了不少眼淚。
他突然想起雪雁臨終時交代自己的話,暗忖:“我讓雪兒生前受盡委屈,可不能再辜負了漣妹。”想到這緩緩站起身來,又吻了吻雪雁的額頭,把她的屍身交與鴛鴦,又將自己的長衣除下,披在花漣的肩上。
眾人四下去找了些樹枝柴火,堆放在院中央。徐興又理了理雪雁被風撫亂的秀發,道:“送她走吧。”說著和鴛鴦將雪雁的屍身抬放到柴堆之上,忍不住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呆了半晌,這才將柴堆引燃,退了開去。
徐興站在屋前,看著雪雁的身子一點點的化為煙雲,一顆心似乎也跟著飄起的嫋嫋青煙隨風而去了。
待幹柴燒盡,他又去收拾雪雁的骨灰。鴛鴦見徐興頭發淩亂,雙目血絲滿布,一夜之間憔悴了不少。她心下不忍,便勸道:“小弟,你莫再傷心了。雪雁生前愛你惜你,此刻你如此折磨自己,她若是泉下有知,也必痛苦難過呀。”徐興“嗯”了一聲,繼續撥撿雪雁的骨灰,收完用木盒裝好。他突然想起了靳在地,便問:“鴛鴦姐,我靳二叔的傷勢怎麼樣?”鴛鴦道:“他現在在屋裏歇息呢,雖然還起不了身,可神智似乎比之前清楚了不少呢。”
徐興隨她進了屋,到了內室,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隻見靳在地伏趴在床上,後背赤裸,上麵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鮮紅的血痂觸目驚心。他身旁放著一個盆子,裏麵有小半盆黑血水,想必臭味就是出自那裏。
鴛鴦道:“這半盆黑血水都是從你靳二叔背上傷口處流出來的,看來那惡人刺他的一劍歪打正著幫了大忙呢。”說著將那半盆血水端出屋外倒掉了。
原來靳在地中了五步蛇毒後,背部常年紫黑,鴛鴦也曾試過用刀劃破他後背的肌膚想把毒放出來。可是這些蛇毒散布在靳在地背上諸經脈之中,大部分都不能盡數流出,所以收效甚微。而昨日靳在地和趙進拚鬥之中,被趙進在背上連印了兩掌,將他的經脈打活,藏在其中多年的淤毒都盡數流到了背部表層的血液之中。後來他背上又讓趙進用魚遺劍劃了一道口子,所有常年鬱積體內的毒水這才得以向外宣泄。其實趙進兩掌一劍中任何一招都能致靳在地死命,可又因為其它外因的阻撓而沒能實現,這才讓靳在地因禍得福。
徐興見靳在地睡得正酣,不便打擾他,便輕輕退出房間。他來到屋外,看了看手中的骨灰盒,長歎一聲,出了院門大踏步向花女山方向走去。花漣見徐興神色異常,甚是擔心,便叫上果果,兩人遠遠在後頭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