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壞壞的故事八:循環(3)(1 / 3)

但故事卻不是這樣的。故事一開始是他想折磨她。他說,你以為你是誰。你已經擁有你能擁有的東西,可你還是想要。你想要一個稀有的詞語,那個詞語隻有在沉默時才有生命。他問她,如何得知這個詞語?她說,是從一個行吟詩人眼中得知的。行吟詩人用眼睛和身體告訴她:這個詞語,住在開滿睡蓮的山頂湖中,一生隻盛開一次,盛開時,湖麵上閃爍金光銀光,所有的光芒都在歌唱。然後,光芒就會像熄滅的燭火一樣,漸漸消失。詞語沉入湖底……

他打斷她,將她推入廚房,指使她去做家務,他訓斥她,你以為你足夠聰明?你什麼事都做不好。是的,她在他的目光下打破了一隻盤子,湯煮沸了,熄滅了火,油煙機忘了開,煙氣直往屋子裏衝。總之,你就是個一無是處、除了會躺在那裏,會呻吟,會打開之外,無可救藥的女人,和所有女人都一樣。

於是她流淚。童話原來是荒野。她想,她該回去了。

兩天後:

Zouzou收件箱

第一個開頭,靜默的偷窺狂;第二個開頭,有缺口的美;第三個開頭,難以言喻,有點厚顏無恥的惡意;第四個開頭……好像就是這樣,就該是這樣,絕對就是這麼回事。有種搖搖晃晃的危險,好像一個會喘息的身體。會喘息,但是並不讓人感到安全的身體。我很高興你為我寫下這些。(我一直以為你表裏如一地溫馴……你的表現似乎如此)我想多知道些什麼,關於你,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的開頭,第四個開頭,讓我突然有了訴說的欲望。有時我覺得訴說是愚蠢的,落成文字就更顯愚蠢。有時我是軟弱的(我可能需要你的力量),我好像突然地,深切地,感受到了另一個靈魂的存在。

你知道,或許,我是害怕孤寂的。就好像深陷在巨大的陰影裏,陰影是因為光的投射。有些夜晚,我看見自己的台燈,看見天花板,看見自己,搖晃著,隻有線條。線條靜靜地延伸,以它特有的方式,獨自走出好一段路去……(我已經開始構思了,現在我覺得,寫下去,似乎才是最合適的)

By the way,你是一個乖女孩,還是?

Huaihuai確實喜歡第四個開頭,他甚至想象了一番Zouzou扮廚娘的樣子。頭上要不要紮個頭巾?圍裙不妨考慮,腳上套雙拖鞋。她站在廚房裏,鍋碗瓢盆黑壓壓地環繞。牆壁上其實布滿隱形攝像頭,一個個都是他的眼睛。也算不上帶著惡意,隻是居高臨下俯視。那天晚上,他為自己做了一個番茄冬筍土豆排骨湯。他的構思如下:

既然故事中的女人希望擁有那個詞語,那個男人就給了她。條件是,不論這個詞語將來長成什麼樣,哪怕長成一個最後將吃掉她的怪物,她也必須接受。那個詞語,一開始會是小天使模樣,渾身散發光圈,到後來,會越長越黑,越長越大,每天都長長地伸出一隻手來索要。再後來,會長成扭曲猙獰的模樣,她會被嚇得放聲大哭。那種哭法,再優雅的女人也會變得粗野。哈哈,女人對愛情的恐懼,所有女人都會對真正的愛情產生恐懼。

一個黑色的驚悚故事,似乎有點在捉弄她?

但她的反應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女人會為那個詞語注入一種強大的力量。所以最終將是勝利,克服萬難,怪物變王子(不一定有多英俊,但確實適合她),詞語會再次沉入湖底,但這也沒什麼可遺憾的。反正已經有一個幸福美滿大ending,詞語自然可以偃旗息鼓。”

他不喜歡這個回答。(圓滿大結局是他的貶義標杆之一種)文學,和她會有多大關係?會不會隻是個可笑的錯覺?他記得他的第一個女人,教了他很多事情,讓他知道女人為了得到一個男人,可以費盡心機。也就這樣。一個乖女孩試圖套牢他?後來愛情全沒了,隻剩下一點兒習慣,女人後來變得歇斯底裏。倒是嫁得不錯。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他從來不覺得需要對愛情負責。誰負責,就像登頂的傻瓜,還得灰溜溜滑下來。男人女人,反正就是這類事情了。這不是他想要的。

Huaihuai博客

打算寫一個愛情故事。愛情故事都該很憂愁。男人女人都喜歡自己時不時憂愁,這會讓他們覺得自己還活著。如果故事隻是安全地呆在保險箱裏,沒有任何意外,任何事故,去撞擊它們,它們就隻是故事幹。

也許我想研究的,是女人對愛情的想象,對陌生人的想象。這種想象顯然是有邊界的。既恐懼其大,又恐懼其小。矛盾的欲望嗬。一方麵,女人渴望男人把她們帶到不受拘束、荒無人煙的廣袤所在,天蒼蒼野茫茫,荒涼裏的幾叢小野花,就能讓她們幸福野合。另一方麵,一旦太陽落下,狼嚎四起,就渴望把男人和自己關進四圍緊閉的小房間,銅牆鐵壁的小罐子,薩特的禁室。困在方寸之地,困在床上,女孩變成女巫。

男人也許應該懲罰女巫(僅限年輕貌美的)……

不以為然不以為然不以為然。但她隻是在下麵回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