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愛過的,應該不會變模糊吧?
她:但是你記住的,關於那些人的,會隨著後來人的累積,減少的吧?
我:如果變模糊,那是時間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我盡量保存了以往。如果消逝了一部分,那是時間在要我消逝掉。我想象,大多數人是那樣,我是例外。
她:你是怎樣的?
我:不會因為新的愛人,影響到我過去的記憶。
她:你覺得別人會怎樣做?
我:別人,大多數人,可能會是忘之而後快,特別是不愉快的那些記憶。所謂新人笑,舊人哭,大約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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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他討論了心靈、記憶之類的話題,心裏頭空空的。他的記性可真好,我就從來沒辦法記住些什麼,比如某句詩,某個觀點,等等等等。不過,如果一個人對前人的記憶保存得很好,是不是說明,那些都是不可以去碰去動的?我覺得自己並沒有資格去要求什麼……覺得自己的寫作是一再地因著某種好奇的心態而去窺探著什麼,其他,都是無力行動的。那絕不是嫉妒,不是占有,而是好奇。好奇,比性欲更原始的元欲望,是對知識的欲望。在英文版的《聖經》裏,談到亞當和夏娃交合,用的動詞是know。在《英漢大詞典》裏,know做及物動詞用的11個解釋裏,前9個與“認識、理解、熟悉”有關,第10個與“支配、影響”有關,第11個則是古代英語裏“與……交媾”的意思。
突然,有點生他的氣了。好像自己隻是赤身裸體,呆呆地站在他麵前,站在黑暗裏。他既不會開口要求什麼,也不會認為我是那惟一特別的(在他心中,所有女人都具有惟一性,他不想抹殺任何人……)。而我,我想去深入,打開所有的藏匿……
我到底想要什麼?這答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記憶,沒有任何肌膚相親能勝過的完整記憶,我隻能無言碰觸,這試探,將恒久沒有盡頭……
女人都會離開、被離開,他將經過一個又一個,不斷地刷新與封存。不如沒有記憶呢。反正都是碎片的、遺留的。我會使他,有所不同嗎?
Zouzou故事接龍4:
一個尖銳的聲音忽然從牆壁那裏,一字一字,很清楚地鑽了出來:你到底在找什麼東西?你知道要往哪裏去找?
她回答道:我覺得應該有個空房間才對。我發現,每個房間裏,都能找到點東西,不是我的東西。所以,我現在隻能站在這裏。我想,我也許該走了?
要是走了,你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進入這裏了。那聲音有點像是在威脅?
可是,把我這樣繼續留在黑暗裏,你不覺得,有點殘忍嗎?
房間裏的,應該得到安寧的睡眠。
那我呢?
他既然讓你進來,就是允許你去了解。不過,你在他和它們之間。
就在這一字一字停頓的同時,有四塊玻璃開始從地板上冉冉升起,將她封在了這房子的空間與空間之間,在她與它們之間,在許許多多暗物質之間……這玻璃的寒氣是如此之寒,玫瑰的花瓣上頓時結了一層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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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有玻璃房這種想法的?封閉出一個冰冷的小天地,隻與自己交流,與自己對話?這可不是最好的交流方式。如果是被封在玻璃棺材裏的小公主,那可就不一樣了。不過,公主和王子的故事絕對不是我們想要的,對嗎,親愛的?為什麼你要把這個女人封在一個閃閃發亮的玻璃體之中呢?這個意象倒是挺哥特的,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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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我才氣不夠……寫下的時候,意義本身還不明確呢。在寫這段的時候,心如死月,也許就出現了玻璃的寒氣?不太理想的一段,我知道你會這麼認為。不過,如果說那幢房子是一個男人的內心,就比如說,你的,你覺得那裏麵,是溫柔的、充滿光亮的嗎?有時,你也會對一個闖入的女人野蠻的吧。你不想她來去自如……
有點不知所雲,不過如果你想繼續再寫,也可以否定掉那些,比如,來個“然而這一切都是幻象”這樣的句子……反正,你想寫什麼,怎麼寫,都可以,隨你。
Huaihuai故事接龍5:
她雖然知道,自己應該深呼吸,沉著冷靜去應對這多出來的四麵牆,但仍然,仍然有怒氣,先是在耳朵裏嗡嗡作響,反複不斷,這類似耳鳴的感受實在讓她痛苦,再加上,某種被他遺棄?忘記?戲弄的挫敗感……最終這怒氣順著指尖上仍在往外滲出的鮮血,染髒了玫瑰。於是,一團小小的火焰,從玫瑰的花心裏“騰”地衝了出來。
那天下午,他們一起用了下午茶。她穿的是小黑裙,機車皮衣,帆布鞋。他則是照例的灰毛衣,裏麵是件小格子襯衫。盡管嘟噥了幾句“怕胖”之類的推辭,她仍將一整塊抹茶栗子蛋糕卷一個人吃完了。他顯得很有禮、殷勤,不斷地從一隻玻璃小壺裏,為她倒上茶。他們坐在一處老房子改建的咖啡館陽台上,從座位上看出去,看到的就是對麵咖啡館的陽台,中規中矩的。再望出去,則是連成一片的屋頂。顏色緣故,即使在晴朗的午後,也略顯蒼茫。她在說話,說些瑣事。諸如每天幾點出門,幾點必須回家,如何給丈夫做晚餐,會去哪裏逛街,對鍾點工適度的體諒,對生活的厭煩,這些話,在這個時候說出,讓他想到侯麥的電影《午後之愛》,盡管不是套頭衫,但高到喉結部位的帶拉鏈毛衣一樣能把自己包裹在平穩灰色的孤獨之中,讓他覺得,自己的欲望實則虛無縹緲,而這正是最有趣的時刻,仿佛已開始融入彼此,又隨時能讓對方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