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中心龍公館裏,龍四爺情緒低落,委靡不振。小彩紅在向他勸酒:“四爺,別想不開了,來,把這杯酒給幹了!眼下這天下是新四軍的天下,您還能爭得過?人活著比什麼都強,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龍四爺把酒喝了,長歎一聲:“還算我此次慎重,沒有跟著黑桃A跑,否則的話,連這條老命都會保不住的。”
小彩紅安慰他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當年曹操是何等的英雄,擁兵百萬,戰將如雲,那又怎麼著了?最後他總算悟透了,想開了,還是在酒中得到永恒的歡樂!來,再幹一杯!”
龍四爺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他覺得頭昏腦漲,酒力不支。他微帶醉意地說:“小彩紅,看來,我龍四確實是老了,有些筋疲力盡的感覺。要在江湖中打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已經無法與新四軍抗衡,也很難在未來的長海權力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權謀了。或許,我真的該淡出江湖了。”
小彩紅真是善解人意:“四爺,還是古人說得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我看,您還是學學當年的範蠡吧,我小彩紅陪著您,從此泛舟五湖去,遍遊名山大川,如何?”
龍四爺還真有些想帶著小美人到處遊玩,可是,那現實嗎?他苦笑著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我有此心,江湖上的朋友們能容得下我嗎?”
龍四爺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長海幫的氣數已盡,他龍四的氣數也已盡了,這長海要改天換地了,這萬裏神州也要改天換地了。
當天晚上,教授叫小冬冬來請陳克去吃飯,陳克正忙著,快到半夜時,才趕到方教授的臨時住地。走進家中,他才發現,身穿便衣的大島已經快喝醉了,正等著他來幹一杯。
教授說:“大島是來辭行的,下星期,他們就要去上海集中了,等候輪船,返回日本。”
大島說:“謝天謝地,這場由瘋子發動的戰爭終於結束了,來,為我們還活著幹杯!”
陳克說:“為未來的和平而幹杯!”
他們喝完了杯中的酒,教授說:“大島,我還得謝謝你,你可是救過我的命的!來,我敬你一杯!”
大島對著陳克說:“你就不謝謝我嗎?”
陳克說:“謝什麼?”
大島一笑:“你們和老金從我兵站裏私拿軍服、槍支、彈藥,開走我的軍用卡車,仿造任命文件,探聽我軍情報,你當我不知道?我全明白!隻是我故意裝糊塗而已!”
陳克問道:“那你為什麼沒有出麵幹涉?更沒有出賣我們?”
大島說:“道理很簡單,我就是希望你們能贏,希望你們能讓這場戰爭早日結束!”
陳克激動地說:“老同學,謝謝你,我也敬你一杯!”
是夜,大島醉了,醉得很厲害。自從他回國以後,就沒有消息了。不過,三十年以後,中日關係得到改善,作為東京一家大銀行的董事長,大島來到北京,四處尋找方教授和陳克,他們又再次重逢。從那以後,大島在一生的最後歲月,一直為發展日中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而努力奮鬥。
抗日戰爭結束了,但是,新的鬥爭又開始了。曾曉站在長海江邊狼山頂上,放眼四望,隻見不盡大江,滾滾東去,氣勢萬千。陳克、何嘉、李新才、方教授、方夫人、方若冬、於營長等人均站在他的身旁,撫今追昔,大家感慨不已。
曾曉看到身穿軍裝的方若冬,親切地問她道:“小鬼,參軍多久了?”
若冬回答道:“快一年了。”
方教授說:“小冬冬是跟著我們在根據地長大的,現在應該改姓陳了,以後就叫陳若冬了。”
陳克忙說:“不,不,方兄,她就是你們的女兒,還是跟著你們姓吧!”
曾曉笑著說:“她是革命的女兒,姓方也好,姓陳也好,都是革命大家庭中的女兒。我看,小家夥很機靈,何嘉,你把她收下,做你的徒弟吧。”
何嘉高興地說:“好啊,首長,就看冬冬的媽媽舍不舍得?”
方夫人說:“舍得,當然舍得。”
曾曉說:“情報工作是革命的重要手段,為了適應新的鬥爭需要,我們一定要培養更多的情報幹部,增加新的血液。”
陳克說:“是,首長!”
就這樣,出生於情報世家的若冬就成為隱蔽戰線上新的戰士,在解放戰爭時期的秘密行動中,她作出過許多貢獻。解放以後,若冬姐姐被組織上送到軍事外語學院學習,那時我和小力還很小,每當我們看到她身穿軍大衣,風華正茂,神采飛揚,到Z部大院來看陳將軍,並來看嶽父李新才和我們時,我們都很羨慕她,經常爬到她的身上,問長問短。從軍事外語學院畢業以後,她繼續從事隱蔽戰線上的工作,但是,每次都是來無影,去無蹤,非常神秘。幾年以後的一天,嶽父回到家中,臉色憔悴。小力的母親問他:“出什麼事了?”他回答道:“小冬冬犧牲了!我怎麼對陳部長說啊?”當天晚上,嶽母陪著他去看陳伯伯,並為陳伯伯做了許多菜,當菜擺上桌時,陳伯伯看到李新才臉上的熱淚時,什麼也沒有問,打開酒瓶,倒滿兩個大碗。兩人沉默不語,隻是悶著喝酒,喝了一瓶又一瓶,最終,他倆醉了,醉得快倒下去了。此時的陳伯伯突然掙紮著站了起來,扶著桌子,對空長嘯一聲,隨即號了起來,那是英雄受傷的嘯聲,那是父親失去嬌女的呐喊。嶽母見狀要去勸阻,嶽父急忙擺擺手,示意她一人先回家。是夜,兩個老兵大醉,人事不省。第二天上午,陳伯伯在家裏客廳正中梅阿姨遺像旁邊,懸掛上方若冬的一張大照片,相片上的若冬姐姐戴著軍帽,上麵有一顆閃亮的紅星,姐姐很漂亮,真的,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