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腳步已經隨著聲音的響起而不斷後退著,燈光打在張姓男子布滿錯愕的臉上,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微微發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沒有替老板收回一筆債務不說,要丟了向老板獻好的機會不說,竟然還得罪了一個他得罪不起的人。
這個城市裏還有他得罪不起的人嗎?憑著趙老板的身份,在這個城市裏有誰敢對他紅脖子綠眼睛的?他總是在心裏這樣問自己,然後得意地大笑出聲來,因為他很清楚,除了趙老板之外,他誰都可以不放在眼裏。
可是突然有一天,趙老板麵色難看地把他叫到跟前來,看他那一臉愁容的樣子,想必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竟然還有這個龍頭老大覺得麻煩,擺不平的事情嗎?他當時覺得是不可能的,於是上前去和趙老板開玩笑,誰知道趙老板竟然一臉盛怒地給了他一個大耳瓜子。
摔在地上的他不明就裏,一臉委屈不解地衝趙老板求情,趙老板又狠狠地給了他兩腳,極是嚴肅地說:“那人連我都要禮讓三分,就連我都要看他三分臉色!你懂不懂啊?”趙老板邊說邊作勢要上前去揍他。
他也不再捂著腦袋了,看到趙老板這樣不甘心這樣惱怒的樣子,想必是真的被人欺壓了!一個人突然從老大變成了老二,那種摔在地底的感覺沒有當過老大的人是不會清楚的,而他這個一直都輔佐在趙老板身邊的人,當然知道他的那種失落和不甘,想來或許隻有找個人出出氣可以緩解下心中的那股子怒火吧!
雖然很不幸被趙老板挑中,做了出氣筒,但是他也隻能默默地承受著,希望趙老板可以在對他動手之後降下火氣來……
回想起那天的場景,張姓男子仍然記憶猶新,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身上還有疼痛感傳來。
那天趙老板教訓了他之後,他被抬進醫院足足住了半個月才能下床走動,可想而知他當時被打成了什麼樣子,這件事情一直都像根刺一般紮在他心底,讓他感覺很不痛快!
而當時能讓趙老板受欺壓,滿心火氣的,不是別人,就是站出來多管閑事衝著自己一副不屑一顧表情的男子。他此刻就站在自己麵前,比自己足足高出了快一個腦袋,這樣的身高,真難想象他不是個外國人!
寒風掠過他臉龐,讓他感覺到刺骨的寒冷,心裏在不自覺地打顫著,這一係列心裏活動被寧月珍捕捉得清清楚楚,她心中也忍不住對那突然出現的男子進行再次猜測,他到底是何人,為何名片一出就可以把仰仗著趙老板勢力一副耀武揚威樣子的張姓男子嚇得麵色慘白?
寧月珍滿心詫惑不解的時候,張姓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嬉皮笑臉中帶著一絲不可磨滅的恐懼:“原來是董老板,方才天太黑,我沒看清楚,於是產生了一些誤會,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原來他姓藍?似乎是在這一帶很有名聲,可是具體是誰,寧月珍卻是始終猜不出來!她隻是僵持著麵無表情的臉,扶著在風中發出呻吟和顫抖的寧澤天。其實養父在那姓藍的人出來之後,便消散了不少恐懼,如果現在是白天的話,也許還可以看到他臉上那片驚喜。
爸爸總是這樣的,在每次危險關頭,無論是誰出現,他總會感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對那突然出現的人滿懷期待!這一點,寧月珍已經習以為常了,不過她始終不太明白爸爸為什麼會這樣輕信人?
難道他相信自己很好命,總會有貴人相救嗎?也許是這樣吧!從上次他差點被追債的人開車撞死,後來被一個路過的有錢人救下之後,他就十分相信他命理帶著貴人運!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多惡劣的情況,到最後總會有貴人來救他脫離苦海。
到現在寧月珍還可以清晰地記得,當爸爸聽到那個在街邊算命的人說這話時,臉上所浮現出來的喜悅和激動,他當時就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錢給那個算命的,寧月珍從不知道一項一毛不拔的爸爸竟然會那麼慷慨!
難道他真的覺得那算命的所說的話可信?如果隻是信口胡謅的,他也舍得那些送出去的錢嗎?其實寧月珍真的很想找個實例敲醒爸爸,讓她知道那些江湖騙子的話是不可信的!
不過寧月珍終究也隻是想想,錢財對於爸爸而言是何其重要啊?大概是如生命一般的吧?如果他拆穿了爸爸,讓爸爸意識到自己過往輕信那些江湖騙子是多麼地可笑,他隻怕會恨死自己,終日抱怨不堪,有著喋喋不休地後悔之聲。
寧月珍隻要想到這裏就怕,所以還是寧願由著爸爸去相信那些江湖騙子,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爸爸竟然因此更加肆無忌憚、惹是生非!他一定是覺得自己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都會有貴人出現,都不會出事,所以才會那麼放心地跟趙老板借錢,才會那麼放心地去賭博,以至於他們要深夜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