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蓮看了一會兒,索然無趣,不再理睬他們,低著頭,隻顧逗雲兒玩耍。
文達在樓上窗口旁,低頭張望街道上吵鬧的人群,又見四海客店裏出來一個人,著黑色羅袍,瘦長精幹,身上帶著腰刀,上前問了幾句,勸開那個胖客人,又從懷裏拿出什麼東西,交給賣橘子的小販,小販立即不再吵嚷了。文達隨口說道:“他幫那人賠了橘子錢,那兩個客人可能認識。”,依舊坐回凳子上,端起茶杯,品著香茶。街麵的爭吵聲不再,謝萍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筷,慢悠悠地吃著,不時抬頭看那窗外陸續散去的人群。
品完茶,文達放下茶杯,提起放桌上的茶壺,見妻子手裏的碗筷寂然不動,抬頭看時,隻見謝萍如著了魔一般,臉色大變,微張著嘴,眼睛盯著窗外前方,一動不動。
文達心裏咯噔一沉,忙放下茶壺,站起身,朝窗外一瞧:大街上並無異樣,剛才吵架的賣橘人,正提著籃子,彎著腰,在路上撿拾沒有被踩壞的橘子,四海客店外聚集看熱鬧的一大攤人群,像螞蟻一樣散去。隻是客店裏又出來了五六個人,也身著黑衣,挎著腰刀,和方才勸架、吵架的那兩個客人一起,在客店門口站住,唧咕了一會兒,左看右看,往這邊酒樓走來。
文達回頭看妻子時,見她臉色蒼白,身子瑟瑟發抖,手中的碗筷拿不穩,隻聽得咣當一聲,就滑落在桌上、樓板上。
文蓮把雲兒放在膝蓋上,正在和他做拍手遊戲,猛聽見瓷碗摔碎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抬起頭來,見嫂嫂神情驚恐,盯著窗外,哥哥也是一言不發,怔怔地望著嫂嫂,便連忙問道:“嫂嫂,您怎麼了?哪裏不舒服了?”。
聽見妹妹這麼一問,王文達才回過神來,慌忙抓過妻子的一隻手來,緊緊握住,感覺一片冰涼。謝萍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胸口慌悶,差點從凳子上搖曳倒下,回過神來時,發覺丈夫已經把她扶住,稍微定了定神,顫微微地說道:“邵......邵......海,真的是他,帶著人......找到這裏來了......”
王文蓮情知不妙,但仍然一頭霧水。又看了看自己的兄長,隻見哥哥把謝萍扶在自己懷裏,神情肅然,輕聲地安慰她道:“別慌,他應該沒有發現我們。他們在這裏出現,可能是碰巧而已。”又轉過頭來,望著妹妹愕然的臉,說道:“回家裏我再告訴你,千萬不要讓那夥人發現你嫂子的行蹤,他們正往這個酒店來了。”
正小聲嘀咕著,這時樓道那邊傳來噔噔噔上樓的聲音,又聽見一個人招呼道:“幾位客官,這邊請!”,紛亂雜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這邊隔間裏,王文達兄妹和謝萍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個個屏聲斂氣、側耳默聽,隻有雲兒,見姑姑不理他,便用小手拍打文蓮的蓮,獨自呀——呀的嚷著。一串腳步聲剛到了隔間門外,就停下了。屋裏三個大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隻聽一個聲音道:“客官,請進”,吱呀一聲,門開了——隔壁雅間隨即傳來掇凳移桌的聲響。文蓮看看嫂子,見她一臉煞白,連嘴唇都烏了,再看看兄長,神色自若。細看時,大冬天的,他的額頭卻滲出細小的汗珠,可知內心著實驚嚇不小。文蓮自己也不敢說話,屋裏沉靜緊張壓抑的空氣讓人不由自主地害怕,隻覺得後背脊梁骨陣陣發冷,似有冰涼的水從後澆下,寒侵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