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洪波
女人打了一上午的電話，左手捂著耳朵，把嗓子都說得冒煙了，才把要參會的單位悉數通知到了。幾個同事始終在議論春節晚會的事，唧唧喳喳簡直像鳥叫。女人曾不滿地讓他們說話小點聲，但有人不屑地瞥了女人一眼，依然我行我素。於是，在不太美妙的氣氛下，女人堅守著自己的耐性，總算完成了領導交辦的任務。
女人起身泡茶，想潤一下幹渴的喉嚨，幾人見狀心照不宣地分頭散去了。
女人坐下來歇息的同時，感覺胸口有一團東西堵得難受。這世上的人還有救嗎？他們嚴重幹擾了我的正常工作，我隻是讓他們小聲說話，可他們居然好像占了理！不是我逞什麼能，領導把活兒交給我了，不幹成嗎？我倒想像你們一樣閑侃來著！
抬頭看表，已近中午下班時間。女人正想拿飯票去食堂，領導打電話叫她去一趟。
領導的表情諱莫高深，先是問她會議通知的結果，然後才溫柔著語氣說，你上午辛苦了。不過我要給你提個醒，今後工作不能夾帶個人情緒，要注意方式方法……
女人訝然地地看領導。
領導讓自己的笑明朗了一些。至於我指的是什麼，我想你反思一下，會有答案的。
女人悶悶地回到辦公室，潛意識中冒出惡人先告狀的感慨。女人恨得把嘴唇咬得緊緊的。女人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尤其想不明白領導的意思。結果女人沒去食堂，把自己關在辦公室，生了一中午的氣。
還沒到下班時間，女人的肚子就餓了。
回到家裏時，丈夫正在電腦前玩鬥地主，女兒在她的房間裏寫作業，女人委屈的淚水就下來了。她開始淘米做飯，眼淚卻一直盈在眼眶。
男人是單位一個部門的領導，每天工作也忙，經常不在家吃飯，像今天這樣按時回家的次數很少。男人把自己玩遊戲當作一種放鬆，女人自然無法計較。
可是，今天女人的心卻翻江倒海一樣。
女人很麻利，隻一會工夫就做好了飯菜。喊了幾次，才把男人和女兒喚到飯桌上。兩人似乎各有心事，隻顧埋頭快速吃飯，沒一人注意女人的臉色。
丈夫的遊戲看來是贏少輸多，胡亂扒拉幾口飯後，就迫不及待地坐回到電腦前。女兒也是淺嚐輒止，蜻蜓點水樣地吃了點，就把自己的門反鎖了。
有塊石頭堵在女人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於是女人的眼裏又有了淚花。
從書房裏不時傳來丈夫的大呼小叫，更緊地扼住了女人的心。
女人呆坐許久。末了，女人才歎了口氣，起身收拾碗筷。女人擦洗得很仔細，似乎要把自己的心事擦掉一樣，直到她拿起衛生間的拖把。女人平時幹活也少有停下的時候。這會兒，女人想好好收拾一下。
敲了半天，女兒才撅著嘴把門打開，同時把一本日記本藏了起來。女人沒太在意她的動作，順著自己的慣性拖地。女兒站在她身後，一連說了好幾遍，行了行了，老媽，夠幹淨的了。女人有些詫異。女兒俏皮地一笑，擦完了？見女人下意識地點頭，就用雙手將女人推出門去，老媽辛苦！
女人傻愣在門口許久。
接下來女人又拖丈夫那個房間的地。丈夫的眼睛依然盯著屏幕，女人的拖把伸過去時，下意識地抬起了腿。突然，他懊悔什麼似的狠拍了下桌子，把女人嚇了一跳。女人又怔在那兒。
男人半天才醒過腔來。你要幹什麼？女人聲音有點顫，我要擦你腳底下。
男人說你擦就是了，沒見我忙著嗎？依然保持那個不雅觀的姿勢。女人的眼淚流了下來。但女人什麼也沒說，默默擦地，淚眼蒙矓中就把地上的線擦掉了。
電腦一片漆黑，立刻喚來丈夫的驚詫。幹什麼你？！男人抬眼怒視女人，這才發現淚水早湧滿了女人的臉，驚問女人怎麼了？女人抖動著肩，半天才抽噎著說，真是奇怪，怎麼幹活的，反倒惹你們這些袖手旁觀的人不順眼了？反倒成我的錯了？
男人無語地摟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