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拿出一墨,說,昔年我五兩銀子賣你草紙一張,今日我五兩黃金再賣你清墨一塊。池水清澈之日,當是你目明心聰之時。
米芾接過墨塊,奉上黃金五兩。僧人持金出門,“咚”的一聲,金子被投入池塘,僧人轉身移步而去,竟不回頭。
待僧人遠去,米芾即讓家人將自己所畫的青木竹石、水墨山水悉數翻出,堆積在“洗硯池”畔,親自將多年心血付之一炬,“米氏雲山”從此絕跡。
火焰飛舞跳躍,明亮的色彩中,“墨園”終於迎來了久違的生機。算這筆賬謝慶浩又是一年農忙,父親打來電話,說家裏的稻子熟了,柱子不得不再一次從城裏啟程,火線支援父親搶收稻穀。
剛回到村口,父親就笑嗬嗬地迎了上來,要柱子先回家歇歇,吃過飯再開工。柱子說:“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早飯,不餓。還是抓緊時間把稻子搶收回來吧,城裏生意緊,我得盡早趕回去。”於是柱子拿起鐮刀,風風火火地來到自家田頭,彎下腰,割起了稻子來。
六月的驕陽似火,年老體衰的父親幾乎幫不上什麼忙,近兩畝的稻穀全靠柱子一人忙活,他足足幹了三天才把稻穀收割完,搬上曬穀場,再花上一天把穀子曬幹,幫父親把穀子搬回了家。活兒幹完了,柱子也生了一肚子的怨氣:
你說父親就一個人在家,他種這麼多地做什麼?現在農藥化肥什麼的貴得離譜,像父親這樣種地樣樣要請人,根本就賺不了錢,簡直就是白忙活!
於是柱子對父親說:“爹,明年你就甭種地了,反正今年打下的穀子你吃上兩年也吃不完,身體要緊。”
父親答應著,柱子也就放心地回了城。
可沒幾天,柱子就接到侄子打來的電話,說他父親又花錢叫人把地犁耙好了,而且擴大了種植規模,足足多種了兩畝!
柱子氣壞了,氣衝衝回了家。父親怯生生說:“水根伯家的田不要了,丟荒了實在可惜,我就撿回來,種糧……”
“種糧種糧,家裏的糧食已經多得吃不完了,你還種那麼多幹什麼?”柱子忍不住衝著父親嚷了起來。
父親說:“吃不完,我可以賣錢。”
柱子跳了起來:“還賣錢呢,父親你到底會不會算賬?你種地簡直就是虧本生意呀,你算算這投資看!叫人犁一畝地要80塊工錢,一季稻子要施三次肥,肥料錢大概得二百五,還要農藥、除草劑,至少也要幾十塊,合起來差不多四百,而我每回來收一天稻穀誤工費就得兩百塊!割一畝地的稻子花上我兩天,兩天就是四百塊,這樣一算,一畝地的投資就是八百。你一畝地能打多少穀子?你自己算算看!”
父親低聲說,人老腳步慢,管理不到位,一畝也就打上六七百斤。柱子說:“這就對了。一斤穀子一塊錢,你每種一畝地,就虧了差不多兩百塊錢,還種個什麼勁?多種兩畝,就多虧了四百塊,怎麼這賬你也不會算!”
父親沉默了,低垂著頭進屋,沒多會兒走了出來,拿著一疊大票子遞給柱子。柱子呆住了:“爹,你怎麼給我錢?”
“你回來一天誤工費兩百塊,我一天補你三百!咱沒覺得種地是虧了呢,反而是賺了。種一畝稻穀收割時你要回來兩天,多種兩畝就要回來四天,爹就能多賺四天能夠見到你的日子呀……”父親顫抖著聲音說。
柱子呆住了。父親這賬居然可以這樣算?不計金錢,隻數日子,原來賺與虧之間就這麼簡單!他喉頭哽咽著扶起父親,聲音激動但異常堅定地說:
“爹,我保證以後一定多多回家,好好陪您,把欠了您的賬補回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