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夜空如黑墨一般濃稠,駐守邊疆的衛所裏,一盞二樓的燈依然亮著,猶如駐邊城樓上的燈。房間裏一個女子坐在梳妝鏡前,穿著鮮紅的嫁衣,沒有上妝的臉龐如白玉一般清冷。
突然寂靜的衛所喧鬧的起來,她聽到一驚,緊張地往窗外望去,大喊一聲:“葒荇,葒荇!”
“小姐,什麼事?”一個女子頭發有些淩亂,帶著惺忪地眼睛匆忙跑進屋,緊張地問道。
“外麵什麼聲音?”女子緊張地問。葒荇還沒有回答,就聽到一個衛兵匆忙跑上樓來說:“小姐,韃靼人突然攻進來,指揮使讓小的帶小姐先走!”
“走哪兒去?走得了嗎?”女子一聽神色淩厲地問道。
“小的不知,但是還請小姐聽指揮使的安排,隨小的離開。”女子還想說什麼,那士兵不由分說地就拉著紅衣女子往樓下奔去,葒荇急急地跟在他們身後。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爹!”女子被士兵帶著走,但是手卻不停地掙紮,試圖甩開士兵的鉗製,但是士兵的手卻依舊死扣住女子的手腕不放。
出了樓房,士兵拉著女子就轉入一條小巷,腳步更加的快。
“我爹到底在哪兒!”女子不依的問。
“指揮使在前線抗敵!”士兵不耐煩地說。
“我要去找我爹!”
“小姐請不要為難在下。明日宮裏的人就要來接小姐,小姐若有任何閃失,整個衛所的兄弟都會受到牽連。”士兵公事公辦地語氣說道。女子一聽放棄了掙紮,緊咬著嘴唇,眼睛漸漸蒙出一層水霧。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出了小巷,剛到巷口不知道何處來的一把彎刀,明晃晃地一閃士兵的頭顱就滾落下來。女子一下子就呆住了,連尖叫也梗在了喉嚨,臉上已經濺上了鮮血,她也已經渾然不知。突然一把大手鉗住她的肩頭,一把把她拉上了馬,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橫在馬背上,她抬眼看了看騎馬人的裝束,心裏咯噔一驚,這是一個韃靼人。
慈慶宮裏的安息香靜靜地燃著,寅時剛過,床榻的幔紗帳動了動,裏麵的人急急地坐起身來,滿額的汗水,伸手撩開紗帳,房間的擺設映入她的眼睛,她的表情怔了怔,然後失落地吐了口氣。仿佛一切都沒變,但是一切都已經變了。
她頹然地垂下了手臂,紗帳再次合上。她的額頭和眼角已經有了皺紋,但是仍然能看出當年的傾城色。她的眼神呆呆地看著金色吉祥鳳紋的被麵,手指緩緩地從上麵撫過。頹然歎了口氣,再次倒下身去,卻再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