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出的條件非常誘人,在鄭瑗聽來卻是無動於衷,他確實想展示自己的才幹,不過不是在西域,而是在中原。如今他又是已死之人,朝廷的紛爭早已與他無關,他隻想跟著葉氏父女行走江湖,一切重來。
見他沉默不語,聶莎莎又不緊不慢道:“無論如何,我會等你答複。”說著,朝著鄭瑗眨眼一笑,繼而飛身離去。
鄭瑗當即握緊了拳頭,並未跟去,而是另外取道到城中四處打探五毒神教的所在地。五毒神教在江湖中雖小有名氣,可從未有人親眼見過,更不曾去過那裏。據聞五毒神教因毒物覆蓋而使常人難以接近,因而使人聞風喪膽,不敢貿然前往,倒時有教眾涉足華夏各國。
不過再神秘莫測的組織也有落網的一天。
那一天,鄭瑗重新回到了龍門客棧,用盡了盤纏,隻為尋求一個情報。客棧魚龍混雜,龍門客棧的創始人又以搜集情報作為第二產業,尋常人或許不知道,鄭瑗學富五車,精通六藝,了解各種奇聞異事,這點門路他還是有的。
翌日清晨,鄭瑗一身輕裝,唯獨身後兩柄空虛劍寸步不離身,宛如一個孤獨的劍客,走在漫無邊際的風沙中,而麵上看不出一絲波瀾。
曹國毗鄰西域邊境,出了龍淵穀便見玉水關,曹國的士兵戍守關外,鄭瑗路過時未能呈上通牒便被攔了下來,鄭瑗救人心切,充滿殺意的目光掃了士兵兩眼,不必拔劍,他已閃身出了關口。
百裏黃沙漫天,飄忽不定,短短片刻,發絲已嵌了許多沙粒。連他最為真愛的衣衫也遭受了風沙的摧殘。
“這位俠士,前麵就是沙漠地帶了,風沙大,怎不把頭包起來?”與他搭訕的是個一身裝備齊全的漢子,他與身後的一支商隊剛剛過關。
鄭瑗隻淡淡掃了對方一眼,並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那漢子還在說:“你是頭一回來沙漠吧?看你這樣子,若是遇上龍卷風,那就要倒大黴了,糧食和水準備充足了沒?”
鄭瑗將所有的盤纏給了龍門客棧的掌櫃,沒有水,也沒有糧食。
漢子見他一身輕,搖了搖頭道:“若是不嫌棄,這些你便拿去吧。對了,你去沙漠做什麼?是找人比武?”漢子做慣了商人,眼睛自然尖,一眼便看出他是江湖中人,眼裏充滿殺氣的江湖中人。
鄭瑗接過包袱,隨手一挎,也沒有道一聲謝,繼續趕路。
鄭瑗扔下了商隊,獨來獨往,漢子的目光卻盯了他良久,直到鄭瑗整個身影消失在風沙中,他才領著自己的商隊朝另一個方向走。
漸行漸遠,日上中天,刺目的陽光直射地麵,他第一次進入沙漠,單憑著蒼天給的指示尋找五毒神教的所在地。
然而一個人武功再高,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饑餓和幹渴很快奪去了他的精力,他停在了風沙堆成的沙丘上,打開包袱中的水囊喝了一小口水。
緊握著包袱,眺望著遠方連綿起伏的沙丘,久久出神。他不熟悉沙漠,恐怖的死亡隨時等待著他,他怕死,更怕還沒找到葉沙沙,自己先死在了沙漠裏,成為掩埋在沙堆中無數動物和人的白骨中的其中之一。
他收起了水囊,馬不停蹄地趕路。
火焰炙烤著大地,沙漠中的腳印頃刻間又消失不見,他的嘴唇已漸漸開裂,水囊中的水已剩下不多,他還沒看見火嶺——五毒神教的所在地,活下去的希望已所剩無幾。
中原各地已是白雪皚皚,這裏卻長年熱火朝天,沒有綠色的植物,沒有歡聲笑語……他的輕功再好,也無法抵抗自然。
屈身前進,金黃的沙子漫天襲來,忽然,一陣又一陣清脆的銅鈴聲隨風飄來,他試著睜大雙眼,透過眼縫,他看到了一頭駱駝從前方慢慢走來,而這響聲,正是駝鈴聲。
分明是“死”過一次的人,他卻比之前還要恐懼,直到駱駝的出現才將這份恐懼感慢慢削弱。
他停了下來,駱駝也停了下來,一口咬住了他肩上的衣料,拽著他跟著它走,仿佛讓他去看什麼。
鄭瑗懷揣著幾分好奇跟了上去,不遠處,沙漠裏躺著一個穿著七彩民族裙裝的中年婦女,他心想著他們該是遇上了麻煩,駱駝想救自己的主人。
本不想多管閑事,然而在這荒無人煙的沙漠中能遇到一個人,都是命中注定。他克服了自己的障礙,將水囊中僅剩的水喂給了婦女喝。
半晌,婦女終於睜開了雙眼,沙啞著嗓音說著一口流利的外國話,應該是在感謝他。
救了婦女,鄭瑗打算繼續趕路,那婦女喊住了他,示意將自己的駱駝以及頸項中掛著的銀哨子交給他。
鄭瑗又示意自己若接受了她的好意,她又將如何,那婦女隻是搖搖頭,回頭指了指身後的某個地方,似乎那裏是她落腳的歸屬地。
鄭瑗不疑有他,感激地點了點頭,便騎上了駱駝,掉了個頭,與婦女揮手道別。
再次踏上旅途,不分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