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凶手的末日(3 / 3)

瓊斯望著‘曙光’號說道:“我想咱們已經趕上去一點了。”

我道:“咱們確已趕上不少了,再有幾分鍾就可以追上了。”

正在這時,不幸的事發生了。一隻汽船拖著三隻貨船橫在我們前麵。幸好我們急轉船舵,才避免了跟它們相撞。可是等到我們繞過它們,繼續追下去時,“曙光”號又走遠了足有二百多碼了,不過幸好還能看得到它。

當時,陰暗朦朧的暮色已經變成了滿天星鬥的夜晚。我們的鍋爐已燒到了極度,驅船前進的力量強大異常,使脆弱的船殼咯吱作響,顫動不已。我們已經從倫敦橋的正中下麵穿過,過了西印船塢和長長的戴特弗德河區,又繞過了猴島。以前隻是一個黑點的‘曙光’號現在已經看得很清楚了。瓊斯把我們的探照燈向它直射,照見了船麵上的人影。

一個人坐在船尾,兩腿跨著一個黑的東西,旁邊還蹲伏著一堆黑影子,好像是一隻紐芬蘭狗,一個男孩把舵。從鍋爐的紅光中,我們可以看見斯密司光著上身在拚命地加煤。起初他們或許還不能確定我們是否是在追趕他們,可是到現在我們在每個轉彎抹角的地方都緊緊地跟在後麵,那就毫無疑問是在追他們了。到了格林威治的時候,兩船的距離約有三百步,再到布萊克沃爾時兩船相隔已不過二百五十步了。我奔波了一生,在不少的國家都打過獵,也追趕過不少野獸,然而都沒有像今晚在泰晤士河上追人這樣驚險出奇。

我們和前船一步接近一步了,在寂靜的夜裏,甚至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前麵船上機器的響聲。坐在船尾的那個人還是蹲在那裏,兩手似乎揮動得很忙,不斷地抬起頭來估量兩船的距離。我們相距更近了,隻有四隻船的長短,兩船仍在飛奔前駛。這時已近河口,一邊岸上是巴克英平地,另一側則是普拉姆斯梯德沼澤。瓊斯喝叫著命令前船速停,船尾那個人聽見我們的喊叫,從船麵上站起來揮動兩拳,向著我們高聲怒罵。他的身體健壯,個子高大,兩腿撇開站在那裏。

我看見他的右邊大腿下麵是根木柱支著。他旁邊蜷伏著的黑影子,聽見了他的聲音,慢慢地站了起來,原來是一個黑人,體格的矮小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畸形的大頭,上麵長著蓬亂的頭發。福爾摩斯已經把手槍拿在手裏,我看見了這個怪狀的生番,也把手槍掏了出來。他圍著一件黑色的好似毯子的東西,隻露著臉。可是這張臉,那副醜惡的怪狀足以令人喪魂失魄。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獰惡的怪相,他那兩隻小眼睛凶光閃閃,嘴唇極厚,從牙根向上翻噘著,他朝著我們狂喊亂叫,半獸性的暴怒在發作。

福爾摩斯輕輕地向我說道:“隻要他一抬手,咱們就開槍。”這時彼此之間隻有一船之隔了,看得更加清楚了。那個白人撇著兩腿不斷地怒罵,那個矮小的黑人滿臉憤恨地向著我們的燈光咬牙切齒地狂叫。

幸好我們能把他們看得很清楚。那個小黑人從毯子裏掏出了一根好似木尺的短圓木棒擱在唇邊。我們立即扳動機槍,兩彈啟發。那黑人轉了轉身就兩手高舉,跌入河內,霎時間我就看到他那一雙狠毒的眼睛消失在白色的旋渦中了。這時,那裝木腿的人衝向船舵,用盡他全身的力量扳那舵柄,那船突然向南岸衝去,我們以相差幾尺的距離躲開了它的船尾,總算沒有撞上。我們隨即轉變方向追了上去。這時“曙光”號已經接近南岸,岸上是一片荒涼的曠野,月光照著空曠的沼地,地麵上聚著一片片的死水和一堆堆的腐爛植物。那隻汽船衝到岸上就擱淺了,船頭聳向空中,船尾沒在水裏。那匪徒跳上了岸,可是他那隻木腿卻整個陷入泥中。他用力掙紮,可卻進退不得。他狂喊亂叫地跳著左腳,可是那木腿卻在泥裏愈陷愈深。等我們把船靠岸後,他已經被釘在那裏寸步難行了。我們從船上扔一條繩子過去套住了他的肩膀,才把他拉魚似的拖上了船。斯密司父子愁眉苦臉地坐在船上,聽了我們的命令,才無可奈何地離開了“曙光”號走到這邊船上來。一隻印度精製的鐵箱,擺在那隻船的甲板上邊,不用問就知道是讓舒爾托遭禍的寶箱。箱上沒有鑰匙,非常沉重,我們小心翼翼地把它搬到艙裏。我們把“曙光”號拖在後麵,慢慢地向上遊回駛。我們不停地用探照燈映照河水四周,可那黑人早已不見蹤影,想必已經葬身泰晤士河底了。

福爾摩斯指著艙口說:“看這裏,我們的槍差點就打晚了。”靠著我們原先站的地方的後麵插著一支毒刺,大約就是在我們放槍時射來的。福爾摩斯對著毒刺仍像平時那樣聳聳肩微微一笑,可每當我回想起那天晚上危在須臾的情況時,仍不免驚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