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黎瑩
媚是個做事極要麵子的女人。
媚的老公張亮偏偏做下讓她很沒麵子的事情。
媚在電話上約了那個狐狐狸狸的女子。
媚說要好好談談。
偏那女子也極要麵子,在電話上說談談就談談。聽那口氣像是媚做了對不住她的事情。
媚說:你來我家。咱談。
女子說:來你家就來你家。
女子來到媚的家裏。
兩個女人都受過高等教育,見了麵,客套話還是要說上幾句的。客套裏沒有謙讓的意思,是一種教養的外露。教養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強大的敵意是包在紙裏的火。
你和張亮的事,算不算完?媚這麼問那女子。
這種事不是說完就完的。女子這麼回答媚。
媚本來是要和女子攤牌的,她和張亮已談妥,張亮也答應以後好好和媚過日子。媚約女子來,是想看看這女子是不是比她漂亮。現在媚見到女子遠沒有她漂亮,心裏輕鬆多了。偏那女子擺出一副死豬不 怕開水燙的樣子,一點也不把長得天仙樣的媚放在眼裏。
不就是想纏著張亮不放嗎?我讓他和你在一起過十個月。期限一到,願留願回隨他,你看如何?媚說完,就張著眼窩站在那裏。她叫女子來,是要把張亮的意思透給她,讓他倆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鬼使 神差,她竟言不由衷地說出南轅北轍的話。
當真?女子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步步緊逼。
當真。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媚這麼跟女子說。
莫要反悔,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女子這麼跟媚說。
媚不知女子什麼時候走的。
媚有些傻眼了。
我跟她談妥,給你和她十個月的期限,到時要她還是要我,聽你一句話。媚跟張亮說這番話的時候,裝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張亮一臉愕然。
媚對張亮說:我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你不會讓她小瞧我吧?
張亮心裏是有那女子的。家花沒有野花香。他的腦子裏,理智常常比情感慢半拍。媚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他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了。他是一個腦子頂好使喚的男人。他覺得這條路對他來說,進退自如, 也就佯裝不情願地去找那女子。
媚那時候把頭高高仰起。她不敢輕易把頭垂下來。她怕眼裏的淚水會滑落到嘴角,她現在知道淚水的味道了,又鹹又辣。她隻好硬著脖梗子,拚命去尋找天上的星星。和張亮談戀愛時,她常偎在張亮懷 裏看天上的星星。那時候張亮總是說媚是他的生命之星。
現在張亮不再要生命之星了,又去找他的愛之星去了。
媚撐完第一個月的時候,她的自信心鳥兒一樣撲棱著翅膀飛得無影無蹤。撐到第二個月的時候,她忽然感到委屈得受不了。她感到房子好大好空。這時候房門響了。是她的一個男同事。
她問:這麼晚了,你有事嗎?
男同事說:來看看你。知道你一個人在家裏害怕。
媚問:我會怕什麼呢?
男同事說:怕孤獨,我們每個人都怕。越是怕,孤獨越是來和我們糾纏。
那一刻,媚有一種天崩地陷的感覺。
媚竟鬼使神差地對男同事說:求你……留下……陪我。
男同事就常來陪她。
男同事說隻要媚高興,他樂意為媚做一切。他說這話時很動情。他還說媚是他今生所遇到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個。媚聽著男同事說的話,心裏很舒坦,媚隻是把男同事當作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她對張 亮穩操勝券。她太了解張亮這樣的男人了。
有男同事陪著,十個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張亮來找她,說他已決定和媚分手。媚那一刻心裏空得發慌。她為了等張亮回來,已經有意識地不再和那個男同事來往了。
和張亮辦完離婚手續,媚約了男同事。
她問:你和我就沒有什麼打算?
男同事說:有。早就有了。
媚說:那我們就好好開始吧。
男同事說:我曾是那樣地在意你。可你一直沒對我有過真心。
媚說:我現在就是真心真意對你。我想和你真心真意一輩子啊。
男同事說:晚了,已過了妻給我訂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