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嫂怕見茂良。最近幾天,茂良的臉皮越來越厚了,話也說得越來越露骨了,說得花嫂胸脯一鼓一鼓的,臉上像著了火似的。不要臉的茂良,咋這麼沒正經呢。話是這麼說的,可要是哪天花嫂在山坡上 沒見到茂良,心裏就會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點兒啥。說到害怕,這時候花嫂才真正有點怕了。這說明她是動心了。花嫂小聲對自己說,呸,你也是個不要臉的。

花嫂的男人幾年前就不在了。兒子在縣城裏讀高中,半個多月才回來一次。家裏就剩下花嫂一個人。但花嫂並不寂寞。有一大群笨雞陪著她呢,有兩頭大肥豬陪著她呢,有玉米和大豆陪著她呢,還有白 菜蘿卜茄子辣椒陪著她呢。一天忙活下來,身體乏了,心也乏了,吃過晚飯,早早熄燈睡下,什麼都不想。現在不行了。茂良這個不要臉的,一次次糾纏,把那個事給攪起來了,活靈活現地在眼前晃悠 ,太折磨人了,太讓人惆悵了。花嫂輕輕歎息一聲,唉。

花嫂終於跟茂良一起蓋了房子。花嫂輕輕歎息一聲,唉。歎息過後,眼睛直勾勾看著茂良的臉,又輕輕點了點頭。

花嫂剛一點頭,茂良的氣焰立刻囂張起來,在山坡上就想動手。花嫂推了他一把,說,回家,咱回家,啊?

就這麼,在那個軟綿綿的黃昏,花嫂把笨雞們給忘到腦後去了。等她冷不丁想起來,天已經黑透了。趕緊到山坡上去把笨雞們嘍嘍回來,卻發現少了一隻。用食指反反複複地敲,還是少了一隻。事情就 是這樣簡單。事情就是這樣複雜。

花嫂心裏很不是個滋味,第二天就把丟雞的事跟茂良說了。

不要臉的茂良,把花嫂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像沒聽見一樣。花嫂又說了一遍,茂良還是像沒聽見一樣。

茂良學著花嫂的語氣說,回家,咱回家,啊?

這個時候,不要臉的茂良還想著蓋房子,花嫂的火氣一下子冒出來了。花嫂說,你賠我一隻雞!

茂良愣住了。

花嫂的嗓門抬高了兩寸,又說,你賠我一隻雞!

茂良也火了,說,我為啥要賠你一隻雞?又不是我偷的!

茂良說完牽著羊走了,頭也不回。這個不要臉的東西耍橫了,連一點情麵也不講了。當天晚上,花嫂趴在炕頭上嗚嗚地哭了很久。她心裏打定了主意,明天就到派出所去報案,讓法律給評評理,看看茂 良該不該賠她一隻雞?

花嫂心裏很委屈。道理明擺著嘛,要不是茂良跟她做那個事,雞怎麼會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