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謙
川雲中路在一座小丘前分了一個岔,另一條路去瀘州酒城。在那個岔路口下有塊田,不足半畝,那地方人多車多,常有車栽下田,種不出莊稼,誰都不要那塊田。張三的媳婦過門已四年了,才輪到劃承 包地,生產隊就把那塊田給了張三。
張三家窮,沒別的生計,一家老小就靠土地生存,張三拿到這塊田既喜又憂,但他別無選擇,生產隊再也調不出多餘的田上。張三隻得認真的把田犁耙好,栽上了秧子。
一輛貨車在川雲中路上急駛,在三岔路口正要轉彎,從瀘州方麵突然衝過來一輛小車,貨車猛地一刹,頃刻間便滑入張三那塊稻田。
張三聞訊趕到,車已拖上路,但見有幾十窩秧苗被壓入泥裏,心痛得直跺腳。司機驚魂未定,對張三說,老兄你看賠你多少吧!張三這才回過神來,心裏算了算,錢倒不多,但精神損失大,便隨口說, 至少200元嘛!司機二話沒說,摸出兩張四人頭遞給張三,三兩步跳上車一溜煙跑了。
張三為此樂哈了幾天,這一次收獲就等於全年這塊田的收入了。
一周後,又一輛外地小車栽下了田,這回張三堅持要500元,經討價還價最後以400元達成共識。
一晃稻子快熟了,那塊田稀稀拉拉地沒什麼果實,但張三天天均在那兒守著……一天中午,某大廠一輛超長運輸車栽下了田,張三請了十多個人氣洶洶圍著司機算賬,即將收獲的水稻不僅要賠產,還要算可持續發展補償費(張三剛從收音機裏聽了這個新名詞),包括對秧田的汙染 補償,以及影響秧田養魚、養鱔、養青蛙等等,至少要1200元才走得了路。司機見勢不妙,通知丁家火速來人。廠家來人一到,張三請的人便都圍上去,露出凶相,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廠部來人抓了 幾下頭發,最後不得已掏出1000元才走了路。
在中稻收割以前,張三又施了促芽肥,積板響應號召蓄留再生稻。又急急在路邊修了兩間房子,開了個小商店,並安了張床,24小時守在那裏。
年底,張三家一躍成為當地的“小康之家”。一幫群眾鬧哄哄地闖進生產隊長家,要求要張三那塊田。於是生產隊長走進了張三家,村主任也走進了張三家,張三死活不肯退出那地。無奈,在村主任主 持下召開了社員大會。最後,投票決定:那塊田不劃歸個人,一戶一月輪流擁有。
結果,因栽下田的車子無法平均,有的戶頭得到了賠償,但有的戶頭仍是白熬一月。況且這樣轉下去要幾年才輪到一回,也沒什麼意思,大家就說幹脆收歸集體,請人管理,有了賠償年終大家再分。村 、社領導滿心歡喜,一下子有了集體收入,正好完成鄉上要求的壯大集體經濟的任務,又消滅一個集體經濟空白社。
年終,由於該社用集體收入解決了一些實際問題,諸如五保戶補助,貧困子女入學等,被縣上評為壯大集體經濟先進單位。
這三岔路口累累出事,引起了有關方麵的重視,便派人詳查,發現路基有問題,遂派出專業隊伍徹底進行了翻修整治。
年餘,除了一輛兩輪摩托車栽下田外,再沒有一輛汽車重蹈覆轍。
那塊田由於沒人栽種,便丟了荒,長滿了野草。
張三的商店卻越辦越紅火,還開了飯館、茶館,兼洗車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