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汶一雙黑色如墨玉便的眼眸中蘊著無限的柔意,就猶如冬日綿軟的日光,讓有種一種暖融融的感覺。
可是在他這帶著柔意的眼神中,卻若隱若現出一絲傷感。
時時刻刻能撥動人的心弦。
他語調柔緩地說道:“那一年正值深秋,張皇後病重,其實我和太子心裏都清楚,張皇後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儀華聽得他出他的語調有些憂傷,畢竟李元汶從小是養在張皇後膝下的。
對於養母的感情,比起沒有養過他的生母,隻多不少。
所以她能理解李元汶的那些憂傷。
“我記得,”儀華微微頷首,輕輕地說道:“那年我確實入過宮。”
她之所以會成為李元澤身邊的侍衛,那正是因為張皇後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讓母親帶著她入宮。
“那時隻怪我太傻,太愚蠢,還年幼無知,”李元汶自嘲地一笑,眼底微微浮現出淚光,“誤信了小人之言,一直以為害死我母親的人是張皇後,所以處處與她作對。然而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錯得還是那麼離譜。”
自己那是太不僅是年幼無知,而且還把那些口蜜腹劍的小人當作是好人。
聽信了他們的話,處處與張皇後作對,惹她生氣。
因為這些事情,讓父皇好幾次都以為張皇後苛待自己,父皇也因此險些與張皇後鬧了生分。
直到那件事發生了之後,他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還錯得那麼離譜。
儀華靜默地看著他,覺得他的笑容中隱隱有著幾分苦澀,和對他自己的埋怨。
隻是她不知道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無從去安慰他。
她能做的隻有靜靜地望著他,等他開口。
“其實……”李元汶有些猶豫,躊躇了半晌之後,像是下定決心了,說道:“其實是我間接害死張皇後的。”
“啊?”儀華驚駭地瞪大了雙眸,不由得捂著微微張開的嘴巴,“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心底裏的驚駭就如同被狂風掀起的巨浪,一浪高過一浪。
害死張皇後?
為什麼李元汶會是間接害死張皇後的凶手?
一切聽得她就像在雲裏霧裏一般,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那時我知道自己一直誤會張皇後,而她又病重,所以我一直在她身邊侍疾。”李元汶原本那雙帶著暖人心扉的眼眸漸漸地變得黯然,“然而卻讓發現有個宮女在張皇後喝的湯藥裏下□□,我當時心下大怒,也沒細想就抓了這宮女審問。”
“可誰想,那個宮女竟然服毒自殺了,線索也因此斷了。”
儀華心頭一緊,原來大姨母是被人害死的!
她看了看李元汶,微微蹙眉,“所以你一直自責?自責是因為你的一時衝動,而導致大姨母被人謀害?”
李元汶沒有做聲,隻是默默地點頭。
是他太愚蠢,太衝動。
要不是因為這樣,自己打亂了張皇後的計劃,張皇後又怎麼會抓不住幕後主使?
讓她白白冤死?
也害得自己這麼多年來,自己需要戰戰兢兢、裝傻充愣的過日子。
“可這不怨你,你……你……隻是好心而已。”儀華明白他心裏的愧疚。
任誰都不會好受,更何況傷害的那人還是自己恩重如山的養母。
“你知道嗎?張皇後當時也是這麼說的。”李元汶眼眸早已濕潤。
他還記得那時張皇後伸手扶著他的臉上,細聲安慰他,“沒事的,傻孩子,這不怪你。你隻要有這份心,母後就很高興了。”
可是他心裏怎麼都過不了這個坎兒。
所以一個人躲在坤寧宮外的一個角落裏偷偷的抹淚。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遇見了隻有七歲的儀華。
她梳著兩個丫髻,淡粉色的薄絹衫,月白色的宮裝,站在自己的麵前。
將帕子遞給自己的時候,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自己。
是她問自己,為什麼要躲在這裏哭?是不是做錯事被那些管事內侍罰了。
那時她以為自己是一個打雜的小內侍。
她還告訴自己,不用怕,明日太陽還會升起,隻要自己可能努力,一切都會好。
是啊,太陽還會升起。
就在一刻,聚在自己心頭的烏雲漸漸散去。
她就是那縷燦爛奪目的日光,撥開了層層的雲霧,照耀在自己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