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解夢(2 / 2)

她邊說著話,邊將抽屜一個又一個的打開關上,再打開,再關上,情形詭異,孫世寧卻舍不得將視線轉移開一分一毫,她一直記得母親長相秀美清麗,一點不像是鄉下婦人,不過娘親在鄉野過得暢快,做事手腳麻利,又像是在鄉下多年過生活的。

“快來,下床來替我找,一個人找多費事。”婦人又衝著她招了招手道。

孫世寧嚐試著想要將腳落地,左腳底才要碰到地麵,炭火撩了一下似的,生疼生疼,她啊地一聲將腳給縮了回來,雙手抱著膝蓋,一動都不敢動了。

婦人聽她喊痛,也顧不得再找什麼鑰匙,走過來,蹲在她身邊細細查看她的腳,淡雅的眉端皺了皺:“是不是崴到哪裏,讓我瞧瞧。”

孫世寧搖了搖頭,婦人的手已經搭上來,一雙手長得特別好,纖濃適度,用句比喻的話來說,增一分則太胖,減一分則太瘦,十指綻開,仿若開出精致的蘭花,徐徐而展,花瓣悠長而美麗,她盯著這雙手看了片刻,婦人已經替她重新穿好了布襪:“沒有大礙,也沒傷著筋骨,大概就是小小扭到,躺著別下床,明天就都好了。”

沒等她回答,十指蓋過來,蓋住了孫世寧的手背,她方才發現母親的手是一雙大人的手,而她的手指短小分明還是孩子的尺寸,母親好聽的聲音縈繞在耳朵邊:“寧兒還記得我教過你,如果沒有鑰匙,應該怎麼開鎖嗎?”

不記得,她一點都不記得母親曾經教過她這些,母親卻很有耐心,把握住她的手,按出跳躍而繁複的手印,一連串,那麼長,那麼長,母女兩人卻配合地格外默契,孫世寧跟著那節奏,居然沒有錯過其中的任何一步。

婦人盈盈地笑起來:“就說我的寧兒最是聰慧的,想當初,我學這個也是學了好幾十遍才堪堪記下,教你不過五遍,你已經很是熟練,溫故而知新,能記得下就能記得一輩子。”

兩雙同樣靈活的手,按著相同的頻率,就像是在虛無中,清晰準確地彈奏一首翩翩仙樂,盡管隻有她們自己能夠聽見,依然樂在其中。

母親手掌的溫度還覆蓋在皮膚上,這個美的不舍得醒轉的夢還是結束了,孫世寧再睜開眼時,天色幽深,分明還沒有天亮,她怔怔地坐起身,想起以前在書上見到的一句話,夢中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母親過世多年,她其實一早知道不過是場夢,一場溫情脈脈的夢,不過夢中的場景屬於她記憶的一部分,在黑暗中,孫世寧舉起自己素白的一雙手,她記得夢中的每個細節,母親教過她的東西,她居然拋之腦後,忘記得一幹二淨。

無聲的,手指在沒有人能夠看見的房間裏輕盈飛舞,孫世寧的嘴角抿出個柔和的弧度,她披衣起身,看一眼對麵床榻睡得香甜的溫五兒,彎身尋到自己的鞋子穿上,躡手躡腳將門打開,她知道屋頂的人必然是詫異地看著她離去,詫異這個古怪的時間,她是要去哪裏?

屋外的夜風有些發冷發緊,其實她沒有走遠,不過走了十多步,到了隔壁的門前,抬起手來,輕輕敲了幾下,上半夜睡得太沉,她不知道沈念一是否回到屋子裏。

但是,他開門的速度比她想得更快,應該已經躺下休息,他披著外衣,沒有平日那樣的衣冠楚楚,頭發微微散亂,一雙眼比天際的星子更亮,他沒有流露出更多的吃驚,在她起身的時候,耳聰目明的他已經都聽見,他隻是沒有想到她會來找他。

“怎麼不敲中間的那扇門?”沈念一讓開身,方便她進屋,隨手將燈燭點起來。

孫世寧的神情有藏不住的躍躍欲試,興奮與不安同時糅合在她的瞳仁中,她猛地轉過身,與他離得那般近距離,伸出手來道:“將天衣無縫給我。”

沈念一看著她柔軟的掌心,她的膚色白皙,掌心的皮膚滲透出一點點粉,很好看,視線從手掌轉向她的麵容,他非常耐心地回答:“天衣無縫上沾染了劇毒,如果你碰了,就會和石老三一樣,瞬間斃命。”

“小唐不是摸過,沒有出事。”孫世寧執拗地不肯鬆口,“她有一副齊仵作給她的手套,隻要戴著那個就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