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身疑雲

我睜開眼睛,世界已經變了樣子——我是誰,她是誰,誰又是誰?

追擊

車速100碼。警車緊追前麵的紅色轎車。那個名叫霍思汀的女人至少殺死了四個兒童,此刻正在倉惶逃竄。她的末日即將來臨,因為前麵已經設下路障。

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攥緊手槍,想象著即將展開的槍戰。

霍思汀看到路障,並不停車,反而向後急轉。紅色轎車猛然加速,向我們的車迎麵撞來……

錯身

在暈暈乎乎中浮浮沉沉,不知飄蕩了多久,我覺得乏力極了,勉強睜開眼睛,好不容易才明白: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我側過身,看見一個女警察站在門口。她是莊曉清,我的警校同學。我們互相欣賞,情同姐妹。

我艱難地開口問她:“我住了多久?”莊曉清漠然地看著我,沒有答話。

我喊叫:“我的家人呢?”莊曉清不屑地回過頭去,她寧可盯著腳尖,也不願意跟我說話。

我無法理解她的冷漠:“莊曉清,你為什麼不說話!”

莊曉清滿臉驚愕地盯著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更覺得莫名其妙:“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參加工作,我怎會不認得你!”

莊曉清疑惑萬分:“你是誰?”

“我是唐萱其啊!”我說出自己的名字,猛然驚恐地意識到:她為什麼不認識我?連最好的朋友也認不出來,我的臉怎麼了?——車禍!一定是車禍讓我毀容了!

我忍痛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臉,但感到左手被緊緊勒住了,動彈不得,手腕一陣冰涼——手銬,我居然被拷在床架上!我拚命掙紮,怒不可遏地盯著莊曉清:“為什麼把我拷住?”

她的話冷得讓我心裏結冰:“你再也跑不了了!”

我尖叫著:“放開我!我們是同學啊。莊曉清,你記得警校裏的授獎儀式嗎?當時,我是搏擊第一名,你是射擊第一名。我確實是唐萱其!你知道的,對嗎?”

莊曉清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秀氣的臉龐慢慢靠近我,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不要騙我了,你是霍思汀!你殺害四個孩子,又衝撞警車致使兩名警察身受重傷。你就等著吃槍子吧!”

“霍思汀?我就是在追捕霍思汀時受傷的!你為什麼說我是霍思汀?怎麼連你也不認識我了?”我瘋了似的嚷著,“那好,給我拿麵鏡子,讓我看看我怎麼了!”

這次她答應了,拿來一麵小鏡子。我忐忑不安,用顫抖的右手舉起鏡子,放到眼前,鼓起勇氣睜開眼睛,卻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哪,鏡子中是一張陌生的臉,長發亂蓬蓬的,臉頰瘦削、蒼白,雙眼通紅,透出狠毒的目光!

我“哇”的一聲大叫,嚇得魂不附體,趕緊扔掉鏡子。

鏡子裏的人不是我!我一定是在做夢!我閉上眼睛,鑽進被子,渾身不停地顫抖,絕望地叫:“不,不是我!這不是真的。快醒過來,醒過來讓噩夢結束。”

莊曉清冷笑了一聲:“別裝了,你逃不掉的。”

我艱難地喘息著,許久才平靜了一點,對她說:“叫我家人來,他們一定會認我。我丈夫叫葛紅楓,兒子叫文文。”

莊曉清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冷笑著:“霍思汀,你怎麼不記得了?你丈夫拋棄了你,你就把怨氣發泄在女兒身上,把她活活悶死。你沒有丈夫和孩子了,於是就四處流竄,又殺死三個孩子。世上沒人會同情你的!”

我驚恐萬狀,終於明白過來:我是在一個兒童連環殺手的身體裏——我會被判死刑的!

我怎麼在一個陌生人的身體裏?不,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我都要努力活下去!我止住眼淚,盡量平靜地說:“莊曉清,記得我們高考那年的事嗎?高考後我們班聚餐,結果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後,你還抱著我叫姐姐呢……”

我還說出許多我倆過去生活中不為人知的細節,莊曉清聽得愣了一會兒,但她馬上就製止我:“別說下去了,你從哪兒打聽來的這些消息?是不是你能聽見唐萱其說話?”

我急忙說:“我就是唐萱其啊!再說,如果我是霍思汀的話,又怎能聽到她說話?”

莊曉清說:“一個月來,她一直住在對麵的病房裏。你雖然一直昏迷著,不過這也許激發了你的第六感官?反正住得這麼近,你聽見她說話,了解到我們的情況也不奇怪啊。”

我痛苦萬分:“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正因為我是唐萱其的好朋友,所以我才恨你!現在,她正辦理出院手續呢。你明天也要轉到女子監獄去。”

霍思汀已經康複,如果我能見到她,就一定能把這件事弄清楚。我感到一絲振奮,懇求著:“讓我見見霍思汀,不,是唐萱其。我撞傷了她,應該向她道歉的,對嗎?”

這話感動了莊曉清。她終於為我把床搖起來,抬起我的上半身,然後敲響對麵的房門。

無可奈何

她在我麵前——恍惚間,我以為自己在照鏡子,我看到的正是自己的身體。

她在我麵前——我的丈夫,英俊的葛紅楓溫柔地攙扶著她;我的兒子,伶俐可愛的文文依偎著她。她穿著我的米黃色短袖襯衫、我的墨綠色長裙,這是去年丈夫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最鍾意的搭配!她利用著我苗條的身材,線條柔和的臉,秀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