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糾葛

密室糾葛

父親背對著我用切肉刀斬東西,我走近去看,砧板上放著幾截手指,沒有戴指環,指甲圓潤發白。

救贖

當父親在餐桌上宣布與優希結婚的消息時,我幾乎被憤怒炸破胸膛。

兩年前我在日本新宿歌舞伎町閑逛的時候,看見優希被幾個染了綠色頭發的少年摁在地上。她很倔強地抬起頭衝那幫流氓邊吐唾沫邊喊叫:“你們為什麼不回去上學,你們這幫混蛋!”

我站在那條光線陰暗的巷子看了很久。哪怕男孩們脫下優希的內褲甩到我腳邊,我依舊沒有上前救人。沒錯,救人不是我的責任,我隻是個寫豔情小說的,需要的是靈感而不是良心。

然而優希當時比我想象中要勇猛得多。不一會兒,這群人當中的一個便發出慘叫,顯然是被咬到了什麼。她也趁機半支起身體,露出整個臉龐。盡管額邊的發絲被她大張的嘴巴粘住,像長了胡子一般可笑,眼睛還是極美的,憤怒要遠遠多過驚恐,甚至看不出流眼淚的跡象。

我等那些孩子拉上各自的褲鏈離開以後才撿起地上的內褲,走過去。我也沒打算掩飾自己剛才見死不救的惡劣行為。

優希兩條腿上的掐痕在燈光下呈現黃綠色,斑駁陸離地散在皮膚上。她仰麵躺著,眼神警惕而疲憊。

我在她身邊一屁股坐下來,把內褲放進她手裏:“剛才……真刺激啊!”我清楚這樣的表態會惹來一身口水,隻是估計到她未必再有力氣教訓我。

我喜歡看女人在自己麵前無能為力的模樣,脆弱又性感,宛若紫羅蘭的碎花瓣貼緊了懸崖,搖搖欲墜還帶點兒任性。那一夜空氣裏有微涼的、清爽的風吹過來,蓋住彼此身上的酒腥味。我等優希整理好衣裳,問她要不要報個警走個形式,她果然搖頭拒絕了。

和優希同居半個月後,我決定把她帶回國。母親已經習慣我的女人出入家宅,唯獨父親還是很不滿,每次看見有高跟鞋堆在玄關處便會麵色鐵青。優希曾經天真地做了青柳壽司送去給他老人家當點心,結果他一臉嚴肅地跟母親說:“你沒告訴她我不能吃涼的東西麼?”

可能是那一次的尷尬反而激發了優希的某些關乎尊嚴的東西,她開始千方百計討好父親,還向我打聽他的喜好和身體狀況。

也許被優希這麼勤奮的勁頭激勵了,我居然也進入創作高潮期,沒日沒夜地在書房裏寫作,飲食都要優希端到房門口來。

荒唐的婚戀

噩夢般的創作期終於結束。優希給我洗澡搓背,把我的下巴剃刮得很光潔。

到大廳吃飯的時候看見餐桌上擺著一碟整齊鮮豔的壽司。父親坐餐桌旁,居然穿著件寶石藍的襯衫,還破天荒地打上了銀條紋領帶,表情很緊張,嘴角一直有輕微的抽搐,他便是以這樣別扭的姿態跟我講自己要娶優希的。

“媽媽呢?她能同意?”我微笑著問父親,這才發現他原本的花白頭發已經染得漆黑,顯得比從前要年輕幾歲。

“她沒有意見,已經回你外婆家去住了。”父親搓了搓手,這是他心情煩躁時的習慣動作。優希坐在他身邊垂著頭,像所有電視裏看到的東瀛女子那樣溫柔,脖頸上係著條白金項鏈,掛墜是細碎的流蘇。

我再也壓不住怒火,霍地站起來,用力捏住優希的下巴,將她的頭部向上掰起,衝父親吼道:“你好好看看她!她要比你年輕多少?啊?!好好看看!”優希一動不動,眼角往下瞟,盡量不去看我們中間任何一個。

父親麵色漲得通紅,急促又微弱地反擊我:“優希已經三十六歲了,比你還大了整整五歲呢!我們為什麼不可以……”

“我去找母親談,我不信她就這麼走了!”我拿起電話撥打外婆家的電話。

“不用了,你找不到她的。”優希的聲音刀尖一樣刺過來,隨後我整個腦殼便劇烈震蕩起來,陷入黑暗之中……

身陷囹圄

這片突如其來的黑暗牽絆了我所有的神經,稍稍有一點意識之後我便試著睜眼,其實心底的悲傷還未完全被恐慌覆蓋。

我愛優希,她光潔的腳踝似能踩出白蓮般的夢境,讓你沉淪後不願醒來,甚至她肚臍眼上方那顆微微凸起的黑痣亦被我吮吸過千百遍,在我迷糊的腦海中一直盤旋著優希線條精細的乳房以及彎腰時側腹姣好的皺褶。如今她卻要屬於和我有血緣關係的一個老頭子了。想到這裏沮喪便蜂擁而來,把我徹底擊潰。

眼睛勉強能完全睜開後,我試著舒展一下身體,卻發現完全是徒勞,雙手隻能牢牢貼緊自己的臀部,輕輕一動便渾身巨痛。我這才發現自己被粗繩捆住了,從腳踝一直綁到胸囗,隻能像條帶魚一樣平臥。

我忍著痛楚用力移動,頭大概是碰到了壁櫥之類的東西,一件硬物砸中頭頂,落在地上,有微微彈跳起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