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了百了(1 / 3)

或許是狼咒的折磨讓天保覺得生不如死,他一把搶過撬棍,仰首挺胸地朝墓室走去,那神情頗有幾分烈士氣質,隻是哆嗦得厲害。

而此時,墓室裏卻一陣騷動,腸蛆晃動的影子此起彼伏,在拱門內側映出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

“等等,這個給你。”喬小姐追上去,把那塊“開穴辟邪如律令”塞到他懷裏。

“那你呢?”

“嗬嗬!生死由命嘛!”喬小姐勉強擠出笑容,蒼白的臉上寫滿悲淒。

天保也不囉唆,一咬牙朝墓室徑直走去,隨著拱門漸漸臨近,從破口溢出的紅光跟藍光相溶成絢麗的紫色,很是嬌豔,卻又讓人感到不安。

“別再走了,把撬棍伸進去就好。”六爺扯著大嗓門喊。

突然,甬道裏回響起一陣“嗡嗡”的電流聲,就如千萬隻蜜蜂在耳邊盤旋,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掩緊耳朵,而天保卻不為所動,甚至有精神大振的感覺。隻見他快步靠近拱門,跳過石堆,舉起撬棍直插進墓室裏……

伴隨著刺耳的電流聲,墓室中突然飄出一股怪異味道,一股像是燒焦的金屬味,接著是天保“呀”地一聲大叫,轉眼間消失在拱門裏。

六爺夾著一股風衝上去,一閃鑽進彌漫著詭異紫色的墓室裏。麵對接踵而來的驟變,我的心跳快得就要承受不住,而腦袋卻是一片空白,正掩著耳發愣,卻見喬小姐也衝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叫喊著什麼。我猛地回過神來,一個箭步追到她前麵,搶先往拱門裏鑽。

這就是耿家世代魂牽夢係的金棺?剛跨進墓室,眼前那大家夥直叫我目瞪口呆,而四周濕漉漉的一片狼藉更讓人惡心不已,那應該是腸蛆爛掉後化成的膿水。就在眾人一陣驚詫中,這些看似黏糊糊的膿水慢慢彙集成一堆,順著地板間的石縫往下滲,直到完全消失,一點痕跡也沒留下。這咋跟白石山的千年肉芝一個模樣,難道它們是同一種生物,都來自外太空?真是這樣的話,那太歲星就不是古人杜撰的了,或許,那正是外星人的故鄉……

就在我漫無邊際地遐想時,六爺搶過天保手裏的撬棍,把煙鬥的頭端蓋住、擰緊,這一來,整間墓室又籠罩在一片彤紅中,這光線照得人神清氣爽,猶如一劑強烈興奮藥,而那刺耳的電流聲也戛然而止,到這時,大夥才慢慢鬆開緊掩耳朵的手,仔細打量起這間簡陋的墓室來。

其實整個墓室一目了然,除了金棺跟四個拱門,隻有用金索懸在墓頂上的那顆紅色補天石,六爺一直目不轉睛地瞄著,許久才喃喃說道:“木克土,金克木……北單於不愧是位大師啊!現在我才明白,他傾其所有打造這麼大個金棺,搞這麼多名堂,隻不過為了養屍,為了他的匈奴霸業。”

“養屍?用金棺養屍?”

“嗯!隻有金子能抵禦紅色補天石的強烈照射,卻又能恰到好處地吸取氣脈。我甚軍懷疑,他當初隻是詐死,躺在金棺裏靠補天石養著,隻等有朝一日,前麵那個五色陣發揮出功效,把他帶回到匈奴覆滅之前。又或者等九百年後,他的子孫重建王朝,到時他再重新複活……隻可惜這九天龍屯地的氣脈還遠遠不夠,不能攪亂五界。而他的子孫也各有打算,又怎會放他出來,將王位拱手相讓呢!就算他把自己的墓穴位置繪製成圖,代代相傳,也沒人願意幫他達成目的。天意如此啊!”

六爺一口氣說出個驚天大秘密,所有人都聽得目瞪口呆,就連因為找不到爹爹而失魂落魄的喬小姐也被吸引住,驚訝得一時停下哭泣。

“六爺,您是說,那家夥現在還是活的?”天保湊上來說。此時他就像換了個人,不但精神煥發,說話也中氣十足。這不由得讓我想起喬小姐說過的話——其實所謂狼頭骨解咒都是誤解,真正起作用的是紅鑽石輻射出的能量,能殺死外星病毒的光和熱……莫非大夥現在已經解掉狼咒啦?

“打開看看就清楚了。”

六爺一步跳到金棺上麵,先把係著紅鑽石的金索扯下來,可能是怕燙手,他不敢直接解下紅鑽,而是用跟它相克的金索纏繞個結實,這樣一來,墓室裏頓時隻剩電池燈射出的白光,大夥一下回到現實,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場夢。

此時所有人都把目光對著金棺,對著這個碩大無比、棱角整齊,卻又毫無紋飾的大棺材。突然間,有個疑問在我腦裏一閃而過——這家夥如此厚重,王勉跟懷特他們肯定早有所料,就算找著了,又怎能弄得出去?搬都搬不動,何況還要偷運到國外,而弄碎或者熔化又會大大掉價,他們是如何打算的呢?正疑惑,卻見六爺在繞著金棺走,還不時停下來摸索、輕敲,最後帶著笑意說:

“北單於連墨家的機械術都學到了,的確是個博學的天才,這在當時還真無人能解,可現在嘛!隨便哪門哪派的行家都能輕易把它拆散。”

“這金棺是拚裝的?難怪能通過比它小的拱門。”我脫口而出,剛才的疑惑立即解開。

六爺不再說話,慢慢走到金棺的一端,這時他手裏多了一把小錘子,隻見他左敲右拍,才幾下工夫,那金棺硬是裂成幾塊,“啪”地一下散開來,這一幕跟喬老頭破李誌棺材的手法如出一轍。

然而,破開的金棺裏並不是大夥想象中的北單於屍身,而是另一口更小的金棺。看來傳說中的裏外三層確有其事,六爺如法炮製又破開一層,這時,我突然走上前去,拉著六爺的衣角說:

“還是算了吧!咱家的狼咒可能真跟北單於的頭骨沒關係,你看天保,他不是全好了嗎?”

“你是怕他詐屍吧?”六爺先是不屑地瞪了我一眼,接著好像意會到什麼,猶豫了一會兒後,嚴詞厲色地說:“事到如今,又怎麼收得了手呢?就算真的毫無關係,也得破開來看看,求個心安理得,也好結束這糾纏了千百年的恩怨。”

六爺把話說到這份上,我隻好閉上嘴巴,惴惴不安地看著他把最後一層金棺打開。

隨著一聲悶響,最裏層的金棺塌成一堆板塊,透過縫隙,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邊有具屍體。這時天保上來幫忙,三兩下搬開上麵的金板,大夥圍上去一瞧,又是一陣驚呼。

這絕對不像死了兩千年的屍體,那厚實的身軀,依然鮮活的麵孔,完全看不出有一絲腐敗跡象,甚至讓人感覺不到死亡氣息,乍一看,更像一個剛步人中年的男人在躺著休息。

“他……他真的沒死?那咱怎麼取頭蓋骨?砍下來嗎?”天保一時有些語無倫次。

“哎!一切都結束了,塵歸塵土歸土,由他去吧!”六爺搖搖頭,掏出幾張黃紙灑在屍體上,一邊眯著眼念念有詞。

趁這會兒,我再次打量起這具不像屍體的屍體,隻見他頭戴一頂皮帽子,身披閃著金光的甲胄,雙手交叉抱著一把金刀在懷裏,全身上下無不透出一股濃濃殺氣。

應該先把刀子奪過來,萬一詐屍了也好對付。我一個激靈,上前一步抽出金刀,而這時,手裏的電池燈正好對著死人的臉,把他的五官清晰展現在眼前,細看之下,我不禁全身發麻。

這人的年齡大約三十多四十歲,眼睛不大,但睫毛卻很長,而且微微睜開著,高挺的鼻子帶著鷹鉤,下巴蓄著一撮長胡子,用瀟灑飄逸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整張麵孔散發著一股鋼勁,精練之餘,又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這已經是我第二次看到這張臉了,沒錯,那個耶律章奴,還有魏建國,都長得這般模樣。

“啊!魏建國。”喬小姐突然抓住我的手,明顯的很是緊張。我輕輕一握,正想說出在三界塚的寢室裏見到那一幕,突然,墓室中響起一把久違的聲音——

“大家好!喬姑娘、厚道伯,咱們又見麵了。”

“魏建國!你到底想幹什麼?”看他一臉奸笑,我大聲喝問,一邊拔出金刀。

“沒什麼,大夥幫忙,一起把金棺搬出去吧!”

“小魏,我看你是個正義之人,事到如今,你什麼都直說吧!”六爺氣定神閑地說。

“你跟天樺早就認識?”魏建國皺著眉問。

“他就是我六爺。”

“哦!原來都是自家人,那好!我也就沒必要隱瞞了。”魏建國清了清嗓子,目光在眾人身上溜了一圈後,對著喬小姐說:“其實我是國家安全部門的刑警,在我還是刑偵見習的時候,被派往湖南參加馬王堆考古發掘現場的保安工作。哪曾想到,這一行讓我從此迷上了考古。其實都是因為那具古屍,我很驚異古人保存屍體的能力,於是便從刑偵的角度去研究,還發表了一篇學術論文,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從喪葬習俗、古墓結構,再到曆史軼事,如饑似渴地學習研究。當時那裏彙聚了全國最知名的各路專家,他們看我既有誠意又虛心,也是有問必答,這一路下來,居然讓我學到不少難得的經驗……”

魏建國說著說著,突然露出笑容,好像正沉醉在那段快樂時光中,而這也讓現場的氣氛緩和了許多。可接著他臉色一變,嚴肅地說:

“工作結束後,我也順利完成實習考核,正式成為一名刑警,工作之餘仍繼續利用時間研究學習。直到有一天,我們張局長找我談話,給我安排個新任務——以考古學者的身份進入古文化研究院,找出王勉私吞文物、勾結國外文物販子的證據,從而將他繩之以法。而這一切,都是源自你父親臨終前寄出的一封舉報信。”

“我父親?”

“對!他是個滿懷一腔愛國熱情的學者,不屑與王勉同流合汙,隻可惜那封信來得太遲了,我們沒能見上一麵,對王勉也就無從下手了,隻能派我前去收集證據。”魏建國歎了一口氣後,咬牙切齒地說:“哪知這個王勉也太狡猾了,對我一直懷有戒心,我跟了他那麼久都找不出蛛絲馬跡。好在古文化研究院是我心儀的院所,可以加深我的知識,這才有耐心跟他耗著。”“難怪上次在罕拉爾旗他對你下手了。”六爺湊上來說:“是他給咱們下的蒙汗藥,還把水銀倒在你那隻靴子裏,你還記得吧?”

“這我當然清楚。回到北京後,張局長到醫院來看我,說剛剛收到情報,王勉這次居然勾結以懷特為首的國外盜墓團夥,而目標正是西方垂涎已久的匈奴金棺。他在三界塚得到耶律章奴的狼皮地圖後,也顧不得取回那套金器,直接奔國境去跟懷特彙合,他們現在就在附近。所以……”

“所以你就利用我,利用我對金棺的渴望,利用我對北單於的熟知,利用我擁有狼皮地圖……那個裝著追蹤器的收音機也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麵對我一番搶白,魏建國露出不可置否的微笑,他把臉轉向六爺,用誠懇的語氣說:“所以,咱們應該把金棺弄出去,這樣才能引蛇出洞,將他們一網打盡。張局長已經聯合邊防部隊,就埋伏在這附近,隻要他們一接觸金棺,馬上就出來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