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她被黃麗的魂魄附身了?不,他告訴自己,世界上沒有鬼魂,可能僅僅是夢遊而已。紅妮梳完了頭發慢慢走回臥室,躺下睡覺。他尾隨著看著她做的一切,有些忐忑。直到沒有再發現其他動靜他才放心去了廁所。
黑暗中他對自己說,一定不是附身,肯定是夢遊。如果是附身,她何以這樣就罷了手輕饒他?不知道是不是又跳閘了,沒有電,連燈也不能開。摸黑走進衛生間,釋放完繃緊的小腹,他洗手。
突然,水流的聲音被一個女聲打斷:“親愛的,我已經聽你的話辭職了,我乖嗎?”
是她的聲音,距離他不到三厘米。他的心狂跳,不敢回頭,隻慢慢把視線向上移,鏡子在慘白的月光映照下,浮現出一張熟悉的麵容,長長的頭發掩映下正是黃麗的眉眼。
她的口氣,像一股冰冷的陰氣附在他的耳根,那麼涼,像極寒冰。她的眼神雪亮,如兩把寒光凜凜的匕首,從鏡子裏朝他射來。
莫非黃麗真的來了?他雙腿一軟暈了過去。
嬰孩
“怎麼,你會睡在廁所裏?”紅妮的聲音把他喚醒,“看來要加大點安神藥的劑量,你在夢遊,醫生說睡眠質量非常不好的人才會夢遊。”
費力地睜開眼睛已經是大白天。他爬起來,洗了個臉,希望能打起精神來。他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是白天。
鏡子裏,他的眼圈不但發暗,還帶著青紫的顏色。同事們暗笑,說他剛結婚太不知愛惜身體。他隻能苦笑,小時候隔壁幫人看相的李伯告訴過他,這樣的眼圈可能是撞邪了。隻可惜他當年沒有教他如何破解。
想著那陰鬱不散的血紅,昨夜見到的黃麗的鬼魂,他精神瀕臨崩潰。今天市裏領導來視察工作,可他就在他們眼皮下麵把本來要澆鑄冷卻的鋼水重新回爐。
本來他是為新來的實習生做示範的,他們都偷笑,領導當麵不發作但是臉色鐵青。
其實,這個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犯了,這個錯讓他失去了這個月的所有獎金。沒錯,這事也是從黃麗失蹤後才發生的。
晚上,拖延許久,最終不得不把自己送上床,他害怕閉上眼睛將重複那個冗長的夢魘。
午夜時分,血淋淋的小嬰兒被長長的臍帶連著,逐漸下降至他頭上,嬰兒的啼哭像饑餓的小貓,哭著哭著開始胡亂掙紮。
不多會兒,嬰兒竟然咬斷了臍帶掉到他的懷裏。嬰兒不停翻滾,血像汗一樣不停從皮膚下麵溢出,床單上,滿是猩紅的圖岸。許久,那孩子終於累了,停下手腳,在他身邊看著,眼睛裏卻沒有黑色的瞳仁。整個夢境他都不能活動,就像被釘死在床上一樣。
終於,他瞪大眼睛將近一個小時後,疲憊地合上了眼睛。夢魘依然,不過這次那個嬰孩瞪著血紅的眼睛開口對他說話了:“爸爸,我熱。”
他一驚,試圖用手把他推開,和那孩子皮膚接觸的地方竟有被火灼燒一般的疼痛。那孩子並不鬆手,隻輕輕扭轉頭去,他臉的反麵原來還有一張臉,光線有些暗淡,他看不清。
突然,那麵孔自內而外散發出了刺痛眼睛的金光,那光芒如同被融化的鋼水,漸漸幻化成黃麗的臉,她嫵媚地笑一如從前,張開嘴,對他說:“親愛的,我好熱。”他感覺她的手將他越箍越緊,終於,他喘不上氣來。
“你怎麼了?又做噩夢了?”紅妮輕柔的聲音將他從夢裏拉回現實,她開了燈,光線讓他迅速出離夢境。
汗水打濕了他的頭發,腦袋像要裂開般的疼。“這次真是病得不輕了,你神經衰弱到說胡話了。”
“胡話?我說了什麼?”他緊張地望著她。
“我沒聽清,剛才睡得太死。”她翻了個身重又睡去。
他略微舒了口氣,幸好她沒有聽到。他真的快要崩潰了,這樣痛苦的生活簡直生不如死。可捫心自問,能怪誰呢?畢竟是他親手把黃麗殺了。
章魚刺身
黃麗是做售樓的,他和紅妮結婚前在她手上買下了這套房子。初見時,她那帶些諂媚的笑甚得他心意,那正是他需要的。於是,兩人的關係比那張房產證明落實得更快。
和黃麗在一起一切都是新鮮的,他至今記得黃麗帶他去吃韓國料理。那道章魚刺身是把活章魚切成一段段的,殘肢據說還能活三個小時。黃麗用筷子夾上一塊,還在扭動的腕足蘸上芥末和生抽喂進他嘴裏。
難以言喻的感覺,細小的吸盤不斷吸附住他的牙齒和舌頭,他甚至不敢咀嚼就把那塊活肉咽了下去,濃烈的芥末味道讓他咳嗽,那塊肉終於還是被吐了出來。黃麗笑他,當著他的麵把一整盤刺身全部吃了下去。
吃完,黃麗媚惑地用粉紅的舌頭舔著嘴唇,一副滿足的小魔鬼的模樣。他忍不住撲了上去,她卻攔住他的手,如果你要愛我就要做好吃章魚刺身的準備。他顧不了那麼多了,還是撲了上去,那是他們的第一次。
黃麗是個起點很低的女孩,她的身份讓他感覺自己也會有人仰視,於是他很滿足,他覺得黃麗比紅妮可愛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