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的情人

當女人感受到愛時,便容易患上失憶症,容易忘記過去的種種不愉快。

找男人的女人

這是我待在C城分公司的第十一個月,還有一個月,我將被調回總公司,出任總經理一職。這是嶽父對我的栽培,他是這個大型集團公司的董事長。

這是一個陽光薄暖的初冬日子。我在辦公室裏召集會議,會議室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所有的人都驚恐地抬起頭,不約而同地盯向那隻電話,我示意離電話最近的業務組長小賈接電話。不知道是不是小賈在慌亂中按錯了免提鍵,當他拿起話筒說“喂”的時候,會議室裏所有的人都聽見了電話裏那兩聲仿佛被風幹的毫無情感特征的笑聲。

小賈放下電話時,驚恐地看著所有人說:“又是那個女人。”他不安地繼續說,“我感覺她正在找一個男人,而她找的那個男人,就在我們的辦公室裏。”

辦公室裏所有男同事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憂戚之色。我拍了拍小賈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我。

我揶揄說:“你們最近有誰得罪女人了吧?我告訴你們,負誰都千萬別負女人,女人發起怒來是很可怕的。當然,女人撒起嬌來也是很可愛的,一個聰明的男人應該學會讓女人隻懂得撒嬌。”

這句話似乎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相反,所有的男人都更加沉默起來。

絨絨

這天晚上,員工陸續下班,隻剩我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裏。不是加班,是因為絨絨正在網上等我。我在C城的生活是極其有規律的,除了必要的生意上的應酬,工作之餘的時間,我都待在電腦前,因為絨絨恨不得我一天24小時都待在她的視線之內。

朱絨絨從小就沒有安全感,所以喜歡支配別人的人生。出了那次事故之後,突然不顧一切地愛上了我,並且執意地要跟我結婚。在此之前,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推銷員,這是一個最需要低眉順目的職業。

嶽父倒也開通,他直截了當地對我說:“我的家業遲早會留給絨絨,我不介意你的過去,隻要你有能力又夠勤奮,我可以為你提供一個最好的平台。但是你要知道,很少有男人能夠忍受絨絨的壞脾氣,和她一起生活,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事實說明,我和絨絨的相處並沒有大家想象中那樣難堪,相反的,我的個性天生與絨絨互補,絨絨喜怒無常,我內斂冷靜。嶽父一直用理智的目光觀察和審視著我,當我和絨絨蜜月回來時,他親自任命我去C城。就這樣,我成了公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分公司負責人。

我坐在攝像頭前,屏息盯著電腦屏幕上絨絨白花花的肉體。彼時她已經將身上的衣服脫盡,很快現出她新買的桃紅色雪紡紗睡衣。她蔥般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嘴唇,她的唇色嬌豔,微翕著像潘多拉的魔盒。她用手指輕輕滑過自己圓潤的小腹,那腹間的皮膚便慢慢泛出潮紅。她看我的眼神充滿挑逗,更像是藏著陰謀,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當絨絨終於把手滑向自己的大腿內側時,她豐腴的身體很快便像一尾白滑的魚般,開始翻滾扭曲甚至抽搐。

絨絨再一次到達了高潮,她在耳機裏尖叫著:“鍾原,我要你,我要你。”

失眠

午夜12點,絨絨已經下線了,但是我並不想回去。我坐在辦公室裏,仿佛在等什麼,可是等什麼呢?我自己也不知道。

然後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我遲疑了片刻,伸手摘下電話,我說:“喂。”

電話的另一邊沒有聲音。我與這死一般的空寂對峙著,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掛掉電話。

過了大約一分鍾之久,我才漸漸聽到一些聲音來,這是一個女人在電話的另一頭哭泣。

這哭聲令我完全清醒,我握著話筒,像握著那個女人的肩膀。我不由自主地放柔了我的聲調,我說:“你哭什麼呢?”

那女人尖利地叫了起來,她說:“不要妄想能夠擺脫我,不管你躲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我嚇了一跳,記憶中,我從沒認識過會這樣跟我說話的女人,除了絨絨。

我說:“你可是找錯人了?”

這話似觸痛了她般,她神經質地尖叫了起來,令我的耳膜破了一般的難受。她說:“鍾原,你會有報應的。”

我愣了一下,這個女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比誰都更了解自己,我不可能讓一個女人有如此不可理喻的憤怒。

我盡量耐著性子解釋:“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得來的這個號碼。我想,可能你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所以心情糟糕。不妨告訴我,如果可以,我會盡力幫助你的。”

那個女人在電話裏冷笑,她說:“鍾原,我不會再上當了。”

當我再欲說些什麼的時候,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這天晚上,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