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清咂了咂嘴,加快了話語:“呼倫貝爾水草豐美,物華天寶,是天然的牧場和獵場.派兵駐守不如幹脆移民戍邊,朝廷豈不是省去巨額費用支出了麼?”
雍正皇帝點了點頭,道:“卿所言甚合朕意,我朝子民遍布天朝疆界繁衍生息,當然是最好不過.嗯,不錯,先入為主,不給沙俄一點空隙.隻是這邊民屆時何以立馬成兵呢?”
德清咽了口唾液,說:“呼倫貝爾興安嶺以南雅魯河一帶的蒙古、索倫部,自古能騎善射,凶勇剽悍.千百年來遊牧狩獵,爬冰臥雪習以為常.朝廷不妨疊加恩寵,男丁給予俸祿,賞賜牛馬駝羊,弓箭刀槍.;令其攜帶家眷,舉部翻越興安嶺,駐守呼倫貝爾,按八旗建製設置.另外,可從喀爾喀蒙古調入數千兵丁一並到呼倫湖、烏爾遜河一帶.如此一來,無戰事時為民,有戰事則立馬成兵.”
夜幕降臨.
宮闈大內燈火闌珊.
領班太監與執事太監站在禦書房外,翹起鼻子聞著從禦花園隨風飄來的花香.
禦書房內,琉璃燈雪亮,君臣議事漸入高潮.貴福顯然重彈庭議時的老調:“德大人可曾想過,幾千兵丁加上家眷合數萬之眾,會使呼倫貝爾徒增數旗,勢必建城移民,屆時內地和關外的商賈流民蜂擁而至.我朝………曆來對塞外蒙旗有禁製一說呀!”
貴福的話說到了朝臣爭議的焦點,幾人都不吭聲了.
雍正皇帝一看眾人噤若寒蟬,不由眉頭一皺,忿忿的說:“糊塗!”
眾人一愣,又不知所措.隻有德清少有地抬頭直望皇上.
雍正皇帝以開導的口氣說:“連日來,不少朝臣、外官上折議論呼倫貝爾乃至黑龍江邊陲的防務.大多是權宜之計,就事論事,從根子上妥善處置的辦法沒有一個.朕不明白,為什麼眾人都隻以邊陲防務的眼光對待此事呢?為什麼就不能以富國利民的方麵想一想呢?”
德清聽了心中猛然一動,雙目發光.忙問:“皇上的意思是——”
雍正皇帝斜睨著幾人,語重心長地說:“我朝入主中原以來,平內憂,解外患,連年用兵.且不說國庫空虛,僅為戰禍天災就使許多魚米之鄉田園荒蕪,屋宇殘破.前幾日晉陝總督奏報:兵亂之後,瘟疫又至,田園滿荒草,莊則徒有其壁,人煙幾斷.山西各地饑民逃兵,嘯聚為亂,不止一處.大量流民迫於生計,不惜長途跋涉之苦,雲集長城出口,意欲候機湧向口外尋找生機.民以食為天嗬,腹不裹食,何以安生?民不安生,國從何來?”
貴福驚愕地問:“那……麼,皇上是想向塞外移民了麼?這……可是有違祖製啊.白山黑水乃我朝龍脈所在,大漠南北蒙旗之地曆來禁止漢民進入的嗬!”
德清瞅了瞅沉吟不語的皇上,打斷了貴福的話.“貴大人所言差矣.”
貴福:“——哦,乞道其故?”
德清:“常言道: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祖製之說也是因人因時而定.事無常律,天無常規.當因天時所需而謀動也是順應天理,既然是為了國家社稷著想,對祖製略加改動自然無可厚非.隻要與國與民有利,何懼他人的口舌之利呢?敝人以為還是以足兵食、盡地利、省運輸、固邊圉才是上上之策.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貴福頓時張口結舌:“這………”
雍正皇帝用讚許的目光瞅著德清,鼓勵道:“講,講下去.”
德清繼續說:“我朝平定中原以來,人丁猛增,戶部記載康熙八年我朝子民八千萬,而今增加到一萬萬三千有餘,而耕地卻隻增加一成.塞外的沃野千裏終年閑置,豈不是暴殄天物?”
雍正皇帝接過話題說:“其實漢民出關勞作經商早有範例,卿等可記得康熙三十年,先皇召集蒙古四十九旗王公和喀爾喀蒙古三部在多倫諾爾的會盟麼?”
雍正皇帝的話把幾位大臣的思緒帶到以往的回憶之中.
康熙三十年仲夏,多倫諾爾草原.
豔陽高照,和風習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