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你和你父母的關係現在怎樣?
春樹:我不想談和我父母的問題,我現在和他們關係非常好。很好,非常好。
記者:聽你這樣說,我也很高興。那麼你的家人現在是否開始閱讀你的作品,有什麼評價呢?
春樹:記得在《北京娃娃》出版以後,當時炒得很火,我爸、我媽看了這本書之後非常生氣,說你這麼寫,讓我們以後怎麼出門見人?其實我也沒有怎麼失望,我覺得很正常。現在的新書因為宣傳不力,他們可能沒有看到,看到了就看到了,也沒什麼。(迅速笑了笑)其實,當時他們不想傷害我,我也不想傷害他們,不過我們性格都很暴躁,價值觀不一樣,就是這樣。但是,我很愛他們——我總有一天會讓他們為我感到驕傲的。
記者:支持你寫書的第一力量是什麼?因為一個人要真正動手選擇自己想做的事情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的,因為有很多的限製我們的東西,比如金錢、父母,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找到突破這些限製的勇氣的呢?而你又想表達給誰呢?
春樹:其實我也很困難,金錢就不用說了,像我這麼喜歡名牌的人,在麵對金錢上我已經夠可以的了,父母也不用說了。其實當時對我自己壓力最大的是愛情,有的時候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並不一定能真正地理解你並且支持你想做的事情,怎麼辦?分手吧,隻能這樣,一個人是不可能改變另一個人的。而我寫字隻是因為我有話要說,隻是我想表達。
記者:那你是很在乎錢?
春樹: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錢是其中的一部分,我在乎的都不是錢,而是錢所代表的尊嚴,如果你是我,我想你會表現得比我更在乎,我已經很淡漠了,但是我不能完全淡漠,因為我不是一個虛無的人。
記者:嗬嗬。你對文學的這種熱愛是如何起源的,在出版小說之前,你曾經發表過什麼文字性的東西嗎?
春樹:我對文學肯定是從小就喜歡的,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就經常寫一些短的小說,我的夢想是把我的作品發表在《兒童文藝》、《少年文學》上,但是最終沒有實現,直到有一天《少年文藝》來采訪我,讓我說說我寫的書,這很有意思。有時候感覺文學就像一個造夢工廠。
記者:你覺得你的作品帶來的是什麼?
春樹:痛苦和歡樂都有,它讓我遇到一些誌同道合的人,我的讀者有的是理解我的,他們也寫自己的東西,我真正尊重這些既讀書又寫書的人,因為他們永遠都不是跟著別人走的。我都懷疑我已經被派出所備上案了,已經處於監控狀態了,即便這樣也沒什麼。
記者:出版之後收到了你想表達的效果嗎?其實它可能首先引起了批評家的關注,許多等著尋找靶子的人。
春樹:我不知道,我和愛我的人,我的那些Fans之間,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流,除非他們也都是我的論壇裏寫詩的網友,不知道是時空還是什麼,割斷了我和他們的交流,但是我想他們也許會理解書中的一些東西,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記者:有人說你以叛逆著稱。你認為呢?
春樹:我覺得到了我這個地步都會叛逆,人一生下來都充滿了美好,叛逆是一步一步的,是他看清了一些東西,或者遭遇到一些事情,然後成熟了一些。我記得我以前寫過一首詩,叫《一個年輕的成熟反叛者》,這是我對自己的要求,盡管我還沒有達到。
記者:所有叛逆的都是好的嗎?
春樹:你不想叛逆嗎?(笑)叛逆意味著年輕。
記者:那麼成熟的反叛者將以什麼方式繼續他的叛逆行為?
春樹:就是不管他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因為讀者的失望而改變他自己,再深一些,如果他是這樣一個叛逆者,他會展現出來。
記者:你覺得對自己影響最大的人是誰?
春樹:沈浩波(編注:“下半身詩歌”的倡導者,詩人)。他在我的生活每次轉折的時候都占有一個重要的角色。包括他後來鼓勵我寫書。我覺得他對我是比較重要的一個人。他在很多事件中,包括從寫書到現在很長時間裏都是一個重要角色。他對詩歌的理解,什麼是好的小說、什麼是壞的小說,這些都給我很大的影響。
記者: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春樹:我覺得我要變了,我要玩樂隊了,我要改變現在的一切,因為兩本書都被禁了,所以現在產生了一些懷疑。
記者:你為什麼要懷疑自己呢?
春樹:我覺得這很正常,就是李白、杜甫碰到這種事可能也會懷疑自己,我不可能像某些人那樣很自信,天生自信,我很佩服他們,為什麼天生自信,我覺得我不可能有這種自信。和經濟掛上鉤的時候,我很懷疑,我覺得為什麼會這樣,沒有人給我答案,我當時覺得我到底要不要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寫東西,或者是幹脆寫專欄掙點錢,或者說幹脆找一個學校。直到那天MEDIA音樂節,我想好了,我覺得我還是像以前那樣,我有好長一段時間說我不是一個真正的朋克,不是我不喜歡朋克,是我不配當一個朋克,現在我覺得我是,因為我很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