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 淳於敏捧著茶壺進來, 看見這麼多人, 怔了怔, 細聲道:“我、我是來討些熱水。”
“這裏有, 我來吧。”楊嶽忙接過茶壺去。
看見今夏, 淳於敏似有話說, 欲言又止,被今夏瞧出端倪來。
“有事?”她問。
“袁姑娘……這事可能不該由我說,可是我……”淳於敏躊躇半晌, “那日之後,你一直都沒見過沈夫人吧?”
今夏不自在地“嗯”了一聲。
“我看她這幾日臉色不大好,像是一直惦記著你。”淳於敏道。
楊嶽舀好水, 也勸道:“那日她也是一時情急失言, 你這麼老躲著人家,也不是個事兒呀。”
今夏悶了半晌, 歎口氣道:“我也知曉……可她對我管頭管腳的, 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現下正是亂的時候, 我若現下和她講和了, 到時候倭寇攻城, 她肯定又拖著我不放手。”
“倭寇要攻城?!”淳於敏驚道。
楊嶽瞪了今夏, 這些事請他們一直都瞞著淳於敏,生怕嚇著她。
今夏倒不以為然:“眼下都什麼時候了,應該讓她知曉, 心裏也好有個底。”
“倭寇真的要攻城!”淳於敏問道。
今夏握了她的手, 誠懇道:“姐姐,新河城很快會打一場大仗,不知曉會不會有援兵來,你記著,別管城裏怎麼亂,你一定跟好我叔和我姨,我叔功夫很高,保護你們應該沒問題。”
淳於敏焦急道:“那你們呢?”
今夏望向楊嶽和岑壽,三人相視,目中含義已不言而喻。
“城中守衛有限,我們得幫戚夫人守城。”
轉眼間,從俞大猷下令休整起,已經過了八日,岑福也已從京城趕回來。
這八日裏透支過度的士兵終於可以好好歇息將養,保養武器,還有空閑可以悼念死去卻無法安葬的戰友,再茫然地想一想來日生死未卜勝負難測的戰役。
說實話,對於陸繹的這個計策,俞大猷心裏是一點底都沒有。此計說簡單也著實太簡單,無非就是惑敵鬆懈,然後攻其不備。但從此前數戰看來,倭寇防守甚是嚴密,山上各種火器齊備,便是突然之間發動猛攻,要拿下岑港也絕非易事。
眼下,俞大猷將軍之職已經被撤,可實差他還得頂著,再攻不下,恐怕下一步就是被關入大牢了。
他在營中信步而行,順便到傷病員所在的營房看一下他們的狀況。王崇古正好弄了一批藥材送過來,坐在傷員之中與他們閑聊。與俞大猷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不同,王崇古性格隨和得多。在士兵們眼中,俞將軍高高在上頗有威信,而王副將則能與他們閑話家常。
“將軍。”王崇古笑著招呼他。
俞大猷行過去,示意周遭兵士們不必拘泥,他自己也隨意坐下。
“方才我才聽說,”王崇古朝旁邊一名傷在腿部的兵士努努嘴,“將軍,你猜猜他是怎麼回營的?”
俞大猷瞥了他一眼:“你背回來了?”
王崇古笑道:“是陸大人的馬馱回來的。”
“陸繹?”
“對,那日他往咱們營裏來,路上正好碰上他們撤下來,陸大人把自己的馬還有隨從的馬都讓給他們,他自己是徒步走來的。聽說,走了一個多時辰呢。”
俞大猷怔了怔,這倒是他未料到的,也從未聽陸繹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