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明明是在意皇後的。否則的話,何需要如此大費周折啊?想著前幾日玉簪子的事情,現在也一並了然了。按以往規矩,呈上的進貢都是皇後娘娘第一個挑選的,選剩下的,皇帝視情況賞賜一些給其他四個妃子,餘下的再充入國庫。皇帝日理萬機,竟然會留意到皇後喜歡玉簪。且每次都將進貢來的珍品留在身邊-----這分明是喜歡到骨子裏頭的表現。可為何還要將皇後軟禁在昭陽殿,卻再也沒有踏足呢?
墨蘭和墨竹端了晚膳進來,雖然知道小姐定未睡著,但腳步依然放得極輕。隻見房內擺著的精致細點無一絲動過的痕跡。小姐側臥在錦榻裏,閉著眼睛,似乎睡著。屋外已經夜色四起了,墨蘭輕巧的鎏金八方燭台上的紅燭點燃。光線劃破了房內的暗色,嫋嫋的升起了青煙。
墨竹端著盤子,輕聲央求道:“小姐,您多少吃一點吧。”小姐這幾日幾乎什麼也沒有吃過。隻見阮無雙動也未動。墨蘭也走了過來,勸道:“小姐,太子隻是搬到長信殿住而已。而且長信殿離這裏很近,每天還是會過來請安。您還是每天可以看到他。”話雖然如此,可她還是像被抽了主心骨似的-----
墨蘭低聲的道:“小姐,長信殿離這裏近。若小姐想每天看到太子,陪在太子身邊,還是有辦法可想的-----”阮無雙猛的睜開了眼睛,看著墨蘭,等她說下去。“奴婢打聽過了,負責看守長信殿的侍衛長是林小書。太後娘娘在的時候,這個林小書當年是看管慈寧殿的侍衛,木姑姑肯定很熟----讓木姑姑去通融通融,想想辦法-----”
木清自太後故去後,就被阮無雙召回了昭陽殿,名義上是負責□□侍女們的飲食起居,但實際上自太後西去後,木清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頌經念佛。阮無雙亦把她當半個長輩,原先想遣她出宮的,可木清不同意。說已經在宮內住了大半輩子了,出去也不知道幹什麼,寧願老死宮中。阮無雙也就同意了,特撥了一個侍女給她。可不知道為何,木清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這些日子更是纏綿病榻。
此時墨蘭提起,仿佛在暗夜裏點了盞明燈似的。聽墨蘭墨竹說過,長信殿離昭陽殿不過短短幾步,且有長廊直通那裏。隻是,他不讓她出這昭陽殿----想到他,似乎連呼吸都痛了--------已經快兩年了,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了----隻要一想到他,心總是酸痛難當------每當夜深人靜時,這痛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襲來,讓人猝不及防-------
墨蘭提了一個紅漆籃子,笑吟吟的與昭陽殿的守衛打招呼:“今兒個輪到你執勤啊?”那守衛在這裏守了快一年多了,與墨蘭等人也熟悉了,笑著回道:“原來是墨蘭姑娘啊,這是要上哪兒啊?”墨蘭笑道:“奉了娘娘的命令,給太子送些點心。”說著,朝後頭的墨竹道:“取一些點心來請眾位大哥吃。”墨竹應了一聲。那幾個守衛笑著道謝:“墨蘭姑娘有心了。多謝。”
在眾人的道謝聲中,墨蘭領了一個侍女往長信殿而去。因此時正值正午時分,各宮主子午膳後大都要休息一下,所以禦花園人影稀少。而從昭陽殿到長信殿這段路更是一個人也沒有。
太子此時早已經下了書房用過了午膳,正在臨摹字帖。隻有一侍從隨身侍侯。見了墨蘭進來,微微一笑,躬身退出了殿外。隻見太子已從座位上爬了下來,朝墨蘭身後的侍女跑了過去:“娘-------”
阮無雙蹲下了身子,接著飛撲而來的身子,輕聲道:“小聲點。”子信緊緊的抱著她,懂事的將聲音放低:“是,不能讓他們聽到。”將孩子軟軟的身子抱了起來,問道:“今天師傅都教了些什麼?”子信回道:“教了三字經。”
阮無雙問了些課業的事情,見到了平時午睡的時辰了,便將他抱到後麵的寢房。哄了好一會才,隻見他還是精神奕奕的。裝作生氣的樣子道:“怎麼還不睡,再不睡覺娘要走了哦?”孩子一聽,忙扯住她的衣袖:“娘,我乖,我這就睡。”這才閉了眼睛。可一會兒又睜開了眼,圓圓的小眼睛看著她:“娘,你陪我睡覺覺好嗎?你好久沒有陪我睡覺覺了-------”軟軟的眼神帶著企求----她猶豫的看了一下門口,有些擔心會被識破------
她心疼的看著孩子,點了點頭:“好。娘陪你睡,那你快閉眼睛。”墨蘭守在門外,有什麼動靜馬上會進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躺在孩子邊上,他似乎很有安全的感覺,呼吸很快均勻了起來,一會兒便睡著了。就這麼望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睡容,她的眼皮亦慢慢重了起來------似乎忙上要睡著了,隻聽墨蘭的聲音輕卻急的傳了過來:“小姐----小姐---皇上來了---”
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忙起身。現在應該是他午睡時辰。所以她每日才會挑這個最安全的時間過來。但今天-----環顧了一下房間,這間寢房位於整個長信殿的最後麵,並無什麼可藏身之處。現在惟有希望皇帝還在來長信殿的路上-----可墨蘭的話打破了她的幻想:“小姐-----皇上已經進了前殿了-------”那就說明已經退無可退了----
還在思慮間,隻聽得房門外已經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已經將門推開了,看來已經避無可避了--------她忙使了個顏色給墨蘭,按宮規跪了下來。那人的腳步似乎停頓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