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圍殲毒販(1 / 3)

第十章圍殲毒販

第一節 擦肩而過

程佳維的落馬,導致了邊西省各部門市縣二三十位主要官員陸續下課。他們可是一根藤上的螞蚱,這其中有貪汙的、有行賄的、有買官的,當然也有受賄賣官的、權錢交易、權色交易的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但是,因他們的下課,卻造成邊西省很多部門的主要領導崗位嚴重空缺,這給邊西省委省政府正常工作的開展,造成了一定的困難。對邊西省現今的主要領導來說,當務之急是盡快恢複各個部門的工作秩序,使省委省政府的各項指令政策能及時貫徹下去。

為了穩定邊西省,中央檢查組不得不留下來配合鬲皋延做了大量工作,一邊查案一邊工作,程佳維案逐漸水落石出,大白於天下,拔出蘿卜帶出泥,有問題的官員也確實帶出了一大幫。這對中央檢查組來說並不是難事,有問題的官員該雙規的雙規,該拘捕的拘捕,該下課的下課。於是,該彙報的彙報,該送審的送審,該判刑的判刑,忙得不亦樂乎。同時,因這些官員落馬所造成的職位空缺,以及所造成的各部門市縣正常工作秩序的混亂,還必須立即恢複,不然,其後果其損失同樣也是不堪設想。所以,中央檢查組還必須配合邊西省委省俯做好這一工作。

不管怎樣,這一工作也已順利完成。盡管這中間也有曲折與困難,也有煩惱與不快,但是,工作已確確實實完成了。到目前為止,邊西省各部門市縣的工作秩序已基本恢複,納入了正常的軌道。

到此,中央檢查組的兩位主要負責人安全部的王副部長和國際刑警高級警官向東林終於鬆了口氣。他們知道,不久,他們將回京複命。

清晨,當陽光透過迷霧灑向大地的時候,向東林推開了省一招三樓套間那寬大的落地窗。“哇,又是一個豔陽天!”他打著嗬欠,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心情很好。當然,這與他完成工作的進度有關。他轉身衝著裏間叫,“大哥,起來了吧。今天還要參加省委擴大會議呢。”

“省委擴大會議?”裏間的床上,馬克揚揉著眼,睡眼惺忪。“我就不去了吧,地方省委的工作會議,與我沒有什麼關係吧?”

“誰說沒關係呢?”東林說,“這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你不去,誰來寫這最後的報告?虧你還是記者,挖新聞搞采訪本就是你的本分,你不去,這最後的圈圈怎麼劃圓?”

“好,好,”馬克揚不情不願,自言自語地嘟啷,“唉,想睡個懶覺也不得安寧。”

“你呀,”東林揶揄地,“有得兩天沒有一夜情,就散懶得渾身無力。我可告訴你,想要一夜情可沒門兒了,我可守著你呢,不然我老妹可得打破我的頭。”

“嘿個東林,說什麼呢?”馬克揚來了勁,強著脖子申辯,“從泰國回來,我不是就告訴你,徹底斷掉了一夜情嗎?你這話可有一點不公平。這一個多月來,調查采訪,收集資料,整理文件,核對卷宗,忙得不亦樂乎,哪一天我獨自出去過?連電話也沒打,當然,你老妹的電話除外。你這人咋回事?怎麼老是在門逢裏看人?就看不見人家的進步呢?”

東林強詞奪理:“你人是沒有出去,誰知道你心出去沒有?”

“嘿……”馬克揚有口難辯。

他還不敢說他的心沒有出去過,偶爾,他也想想嚴疏寒。

去泰國前夜,他曾與嚴疏寒有一次長談,說好再不見麵。這是一次嚴肅的談話,但是,卻不是嚴肅的麵對麵,因為,當時他們兩人根本就都沒有穿衣服。這也難怪,在談話之前,他們倆就在嚴疏寒那華麗寬闊的露天陽台上剛剛才結束了一場激情澎湃的性愛。

那是一個月光朦朧的夜晚,他們倆相擁著仰躺在陽台上那平滑幹淨的地板上,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也灑在他倆光溜溜的肉體上,晚風徐徐吹來,在大汗淋漓之後,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爽。嚴疏寒顯然還沒有從春情蕩漾的性愛中平靜下來,她緊摟著馬克揚光滑強健的裸體,伸出舌頭舔他。“哥,”她說,像是呢喃著自語。“要是我們能永遠這樣再一起,那該多好啊。”

“寶貝咧,我也想啊,”放鬆了身體的馬克揚,伸出手輕拍著嚴疏寒光滑肥嫩的屁股,雙眼望著浩瀚的天空,有些艱難地說,“我正要給你講這個事咧……這恐怕是我們倆在一起的最後一夜了。”

“為什麼呀?”嚴疏寒嘟了小嘴,“我不是說過,不搶你也不幹涉你嗎?”

“正是這樣,我才必須做個了斷。”馬克揚很認真,也很堅決。“你不覺得,我在家裏占著一個,在外麵壓著一個……這樣做,我不是很卑鄙嗎?”

嚴疏寒想了想:“這個我可不知該怎麼講,我喜歡你,所以你並沒有傷害我。我隻是知道,你喜歡一夜情,你也從來就沒有隱瞞,所以我不覺得你卑鄙。這麼說吧,你應該算著是性情中人。”

馬克揚悠然地:“看來,我得重新看待這個問題。”

“怎麼講?”

“以前,我總是把男女之間的性愛看著是一個遊戲。”馬克揚收回目光,看著嚴疏寒。“這個遊戲就像幾個朋友打了打麻將、鬥了鬥地主、或者下了盤圍棋象棋什麼的,都是遊戲。所不同的就是這個遊戲的男女雙方要脫光了衣服……”

“恐怕,”嚴疏寒插話,“這個遊戲還要看與誰做吧?不說感情,這中間也有相互吸引的東西吧?”

“那是當然,”馬克揚說,“就算打牌下棋也得看對像性情啊,這中間難道就沒有情感?當然純粹的賭徒除外。”

“所以呀,你就像賭徒們迷戀賭博一樣迷戀著性愛?”

“對,以前確實是這樣的,”馬克揚承認,“隻不過這是一種特殊的遊戲,要把這個遊戲玩到及至,使雙方都達到心曠神怡……甚至是達到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至高境界,這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到的,也不是今天突然認識一個什麼人就可以做到的。它需要遊戲中的兩個人從情感到肉體的全力發泄,任何一個人在遊戲中的語言、行為,甚至思想上的細微閃失都可能導致整個遊戲的失敗。盡管它也是遊戲,但它確確實實不僅僅是打牌下棋,爬山遊泳,它是男人和女人情感的碰撞!是兩個人心靈之窗一忽悠的閃神!它的特殊性就在於,要完成這個遊戲,必須是兩個人情感與靈魂的傾力交彙!沒有心有靈犀,辦得到嗎?”

“所以你樂此不彼?”

“是的,我一直在追求這種境界。”

“達到了嗎?”

“是的,達到了,好象是達到了。”馬克揚苦笑,有些困惑,也有些無奈。“和你在一起達到了,和倩茹在一起也達到了,甚至和薪虞鈴在一起也都達到了……可是,可是,在遊戲之中我是達到了我想要的,而遊戲之後呢?遊戲之後卻是深深的自責與失落!心裏倒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落落的感覺。有時,我還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麼?”

“前幾天……我看你舒服的不得了呢,”嚴疏寒說,“不是想離開我找的托詞吧?”

“其實,今天我也很舒服呀,我還想永遠舒服下去呢。”馬克揚笑,“但這樣做,對你公平嗎?對倩茹公平嗎?如果我還不醒悟,對你對倩茹恐怕都會是最深切的傷害。這是你我願意看到的結局嗎?每當你情意綿綿看著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

嚴疏寒表白:“你以前就說過,這本就是一個遊戲,我不是不搶你嗎?”

“它確實是遊戲,這是把愛情和性愛分開來看,我今天才明白,我錯了,它們分得開嗎?我以為我分得開,其實卻是我的自私和不負責任在作怪。以前,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就算當初,因為這個離婚我也沒有今天這麼強烈的自責。我把遊戲玩過頭了。”

從遊戲的角度講,它的最終目的就是性愛的愉悅,可愛情卻是唯一的、排他的,隻有二者完美統一的結合才能達到至高境界,缺一不可,它們分不開。

“我明白你指的什麼了,”嚴疏寒試探著問,“是指感情嗎?”

馬克揚:“你真聰明。”

“你是說,我們繼續下去你會愛上我?”

馬克揚閉著眼睛:“是的。”

這將會給他們三個人都帶來災難。

半響,嚴疏寒說:“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隻是,我不會愛上你,我曾經告訴你,早早地,我的心中就有一個人……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在我情感最脆弱的時候,你陪伴了我。無論它是不是遊戲,它都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因為我們很完美也很默契地完成了它,就算它是遊戲,它也是令人刻骨銘心的遊戲。”

是的,她確實給他講過,她心中有一個人,隻是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其實也無心知道。他問:“你打算怎麼辦?”

她笑笑:“辭掉這分工作,賣掉這套別墅,回老家……我也太累了。”

“去找……”

她起身穿上衣服,嫣然而笑:“也許吧。”

這笑,掩飾著傷情。

他知道,他還是傷害了她。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但是,遊戲規則如此。

遊戲的開端往往總是美好的、愉悅的,可遊戲的結局卻恰恰是傷感的、殘酷的,它並不受控於人們的意誌。

所以,他發誓再不玩此類遊戲。

因為,今天傷害了嚴疏寒,明天很可能就傷害向倩茹。

所以,從泰國回來後,他再沒有與嚴疏寒聯係,盡管他想她。但是,他明白,他愛的是向倩茹。長痛不如短痛,時間會化解一切。

東林見馬克揚久久沒有講話,以為他生氣了,於是又說:“大哥,我給你開玩笑咧。我聽魏東升講過,你和那個嚴……什麼的其實沒有關係,隻不過因當時的情況,你在她的別墅裏躲了幾天。”

“魏東升?”馬克揚想起魏東升曾多次去嚴疏寒別墅接送他。“好哇,東林,你在悄悄調查我?”

“NO,”東林狡黠地解釋,“我隻是向他打聽了一下。”

“你相信他的話?”馬克揚知道,魏東升就是接送了幾次,到嚴疏寒別墅裏坐了坐,偶爾喝杯茶什麼的,就這樣,他是看不出什麼名堂的。

東林:“當然相信。以你的性格,如果有什麼,一從泰國回來,還不早早地生在一起?就算不能見麵,還不褒電話粥?這麼久了,居然一個電話也沒打。你呀,我還不了解?典型的性情中人,就跟我老妹一樣。所以,就別生氣了,跟我去開會吧。”

東林越是這麼說,馬克揚越是內疚。

“東林,”馬克揚欲言又止,“我……算了,開會去吧。”

“你這人咋回事?”東林急,“有什麼就說嘛,我還會吃了你?”

馬克揚大聲地:“我愛死你……”

他有意停頓了一下,東林吃驚地瞪大了眼,愣愣地看著他,呢喃地:“你沒有變態吧?”

馬克揚嘻嘻一笑,繼續道:“我愛死你……老妹了。”

“哎喲,你嚇死我了。”東林拍著胸,“明兒我可得去醫院檢查,如果嚇出心髒病來,你可得負責。”

“誰讓你把我看得這麼緊?”馬克揚狠狠地,“不嚇你嚇誰?”

“大哥,你可得公平,”東林委屈地,“倩茹是我老妹,我不幫她幫誰?”

“……”

從省一招到省委大會議廳,走路要二三十分鍾,本來有車接,但是馬克揚想吃邊西米粉,東林隻好陪他。沿翠湖邊上的楊柳堤岸向東,一直往前,出了大門,穿過一條橫貫南北的市內公路,便是繁華的商業大街。盡管今天不是周末,各商行店鋪開門不久,但畢竟是邊城的商業中心,各色人等已在各商行店鋪進進出出,熙熙攘攘。早晨的太陽柔柔的暖暖的撒向大地,撒在人們的臉上身上,少男少女們,勾肩搭背,嘻嘻哈哈;青年男女身穿奇裝異服,染成紅黃藍綠的怪異發型,招搖過市;情侶們牽著手,甜蜜溫馨;夫婦們帶著孩子,擠身玩具商場,喜形於色……馬克揚和向東林好不容易在邊城百貨大商場旁邊的一個小店裏擠上坐位,痛痛快快吃了一碗帶有地方特色的過橋米粉。

吃罷早飯,東林問:“過癮了嗎?”

“哇,痛快。”馬克揚說,“早就聽說這兒的過橋米粉最是正宗,不是沒時間就是沒機會,今天終於完成了心願。走,開會去。”

東林起身:“大哥,我咋就感覺你像小孩呢?”

馬克揚也起身跟著東林往外走,嘴裏說:“說些啥?我可比你大多了。”

倆人到了大街上,東林接著說:“你人是比我大,可你那心思,我咋就感覺跟我侄兒一樣呢?”

馬克揚迷惑地:“你侄兒,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是誰?”

“馬小傑呀。”

“嘿個東林,”馬克揚笑著拍他肩膀,“你繞著彎子罵我……”

東林笑,還沒有來得及答話,馬克揚卻與一位正在大街上一邊走路一邊打電話的男人撞了個滿懷,馬克揚趕緊歉意地對人家說:“不好意思……”

那人沒回答,馬克揚卻看到了一張蒼白而又冷俊的臉,對方抬眼瞧了他一下,做了個沒有關係的手勢,繼續打他的電話,那聲音嚴厲而冷酷:“耍花樣?胖大頭,不想要命了?”

馬克揚愣了一下,這嗓音,如此寒冷陰森……咋這麼耳熟?等等,等等,在哪兒聽見過?

“別玩花樣,你兒子可充滿了朝氣!”

“到人民醫院下車。”

“你真不怕死?”

天哪,是他?!

那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但它的穿透力卻異常的強烈:“下午,給老子滾過來。”

“東……林,”馬克揚一把抓住向東林,由於激動,居然結結巴巴,“快,快,快……抓住那個人。”

東林愣愣地瞧著他:“哪個人?”

“就是……剛才我撞的那人。”

東林:“你沒發燒吧,怎能隨便抓人?”

“哎呀,東林,”馬克揚焦急萬分,“就是他綁的我兒子。”

“什麼?你說什麼?”

“哎呀,快行動吧。”

倆人立即回頭,見那人的背影正在轉彎,向邊城大商場的側麵而去,倆人奮力追過去,熙熙攘攘的人頭攢動,可哪裏還有那個人?

馬克揚:“快招人手來。”

東林狐疑地:“你確定?”

“千真萬確,”馬克揚道,“記得嗎?上次,我帶著石寶勝的筆記本剛回到北京,我兒子就被綁架了,就是這個人,肯定是他,他給我打過電話,當時的記憶我刻骨銘心,他那聲音隨時出現,我都能分辨。”

東林立即調來了他的手下,對邊城大商場及其周圍商行店鋪進行監控與排查。但是,那個人再也沒有出現。

他是誰?

一直以來馬克揚都想解開這個迷。

抓住了這個人,恐怕有很多迷都將迎刃而解。

很遺憾,錯過了一次絕好的機會。

第二節 重要任務

省委擴大會議之後,鬲皋延立即召開了省務工作會。因程佳維案件的耽誤,省委省政府遺留的各項工作成堆,好在有中央檢查組的幫助,終於使省委省政府的工作納入正常的軌道。但是,在程佳維時期就已經立項並被納入國家重點工程計劃的大型項目,到目前為止還未開工。如果還不能正常開工,將勢必影響國家的宏觀規劃。如果這樣,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他鬲皋延也不能脫其咎。但是,鬲皋延在這些個問題上卻表現得異常的謹慎,程佳維就是因為在工程的發包承包中出的問題,他可不願意重蹈覆轍。為公正起見,他邀請了中央檢查組列席了會議。

會議是在平和輕鬆中召開的。鬲皋延在會上作了簡短的發言,他說:“這個會早就該召開了,可是因眾所周知的原因拖至今天。早在程佳維主持省委工作時,我省就有十大工程項目立項,其中,國家重點工程項目就有三項。這些工程的前期工作早就應該完成,但是,因程佳維落馬,原省建委主任下課,很多資料需要重新整理,省委也有很多工作需要恢複,所以,至使這些工作延誤至今。但是,這一係列的工作不能再拖了,繼續拖下去,我們將延誤整個國家的宏觀規劃,如果這樣,邊西的老百姓就要罵娘,我鬲皋延也就成了國家的罪人。”

說到這兒,鬲皋延停頓了一下,掃視著與會者。

“不會吧,鬲書記,”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他是邊西省屬的一個市委書記,他已改口叫鬲皋延書記了,盡管他是代理書記。“要說罪人哪,就是程佳維,怎麼能說到你鬲書記身上呢?這段時間,你忙前跑後,日裏萬機,不就是為了早日恢複我們邊西省的正常工作嗎?”

他說的確實不假。這麼大個攤子,而且還是千瘡百孔的爛攤子,一下子壓在他的肩上,盡管有中央檢查組的幫助,在短短幾天、十幾天內要把它補起來使其正常運轉,他就是想要睡一個好覺飽覺都是不可能的。因為往往到了半夜十分,他還沒有躺下去,或者剛剛躺下去又有電話把他吵起來。所以,這幾天他的眼睛總是紅紅的布滿血絲。

誰讓他已接替程佳維成為邊西省的一把手呢?盡管是代理的。

“就是,就是。”與會者們不住點頭。

“要說罵娘啊,”省委宣傳部的肖副部長說,她滿臉的白麻子不住顫抖,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最最應該罵的就是程佳維,這麼些年,好端端的一個邊西省被他搞得一塌糊塗,怨聲載道。大家看看,他以前主持發包的大型工程,那一個像模像樣?邊太高速路嚴重滑坡,東方購物廣場偷工減料……”

馬克揚看著肖副部長,一個月前,他到邊城時,就是她接待的,當時她可不是這樣評價程佳維的。

“好了,好了。”鬲皋延平舉右手,微笑著,“我們今天可是開省務工作會,不是程佳維批判會,還是回到省務工作這個議程上來吧。主要還是討論這些個工程看看該怎麼弄?下麵,請建委新任主任潘建新同誌談談必須立即處理的幾大工程問題。”

新任建委主任潘建新是一位理著平頭,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應該還沒滿五十歲,他站了起來,筆挺的深藍色西服非常合體,潔白的襯衫和紅黃蘭條紋領帶,襯托著他的儒雅與嚴謹。他顯然很少參加此類會議,或者參加也很少發言,這大概與他以前的職務有關。他稍顯局促,瘦瘦的頸子上一顆碩大的喉結異常顯眼,因為他的喉結正在不停地顫動。他清了清嗓子,使自己平息。他說:“各位領導、各位同誌……”

“坐下談,坐下談。”鬲皋延向他招手,做著坐下的手勢。這大概是為了平息他的緊張,也是為了緩和會場的氣氛。鬲皋延說,“大家都是我省各部門市縣的主要領導幹部,應該說都是親密的同誌,不用像作報告似的一本正經。既然是討論,就是要暢所欲言嘛。”

潘建新很感激地衝鬲皋延笑笑,於是坐下,心裏放鬆,說話也就順暢多了。他說:“我就先談談國家立項的三大重點工程,一個是邊城鴦泰國際機場的新建,隨著我國進入WTO,我邊西省與國際貿易國際交流也已逐漸增多,老的機場已不能滿足新的形式需要,新建大型國際機場已呼之欲出。前段時間國家有關部門會同我省等有關專家,經過多次論證及選址,被國家定為重點工程之一。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圖紙資料都已一應具全,投資也已基本到位,工程指揮部也已正常運轉。如果不是程佳維的落馬,原工程指揮部指揮長也跟著下課,工程早已開工。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有兩件事要做,一個,盡快將工程指揮長確定下來,另一個,就是工程招標,這次招標應該是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進行,千萬不能向程佳維時期,打招呼,搞暗箱,所以,我搞了個招標及發包承包的方案,供省委領導討論。”

說著話,他拿出一個資料袋,雙手遞給鬲皋延,鬲皋延起身要接,可是,兩人隔著大圓桌,無法接到,鬲皋延的秘書小劉趕緊起身,來到潘建新身旁,接過資料袋。鬲皋延從秘書小劉手上接過資料袋,一邊打開一邊說:“這個指揮長的人選,我再與常委們討論一下,很快就會確定下來。就這幾天吧,在沒有確定下來之前,番主任哪,你就多費點心。”

潘建新點頭:“這個我會努力的。”

鬲皋延繼續說:“曆年來,這工程招標暗箱頗多,特別是程佳維時期,把這一市場搞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老百姓罵聲一片。我們可不能這麼幹,這工程發包承包一定要公平公正。我讚成潘建新同誌的辦法,首先要有一個招標的標準,然後遵循這個標準行事。不能再像以前,搞一言堂,或者領導意誌。所以,這個標準不是幾個省委領導就可以決定的,它首先應由專家評審,符不符合我們這個項目的根本要求?符不符合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他必須廣泛征求意見。鴦泰國際機場可是我們省的形象工程,國家投入這麼多錢……搞不好,老百姓是要罵娘的。所以,絕不允許有一絲的暗箱。至於承包商,那就要看他們的資質、質量、技術達不達得到我們這個項目的要求,再此基礎上,我們要選最好的,不要局限我們一個省的承建商嘛,全國各地的承建商不是很多嗎?都可以來競標嘛,甚至國外的公司也可以來競標嘛。隻要價格公道,質量上乘,資金、技術力量雄厚,我們就可以選擇它嘛……關鍵是公平公正。”

“是,是,”大家說,“鬲書記這個話正確。”

鬲皋延:“建新哪,繼續,繼續。”

“行,”潘建新靦腆地笑笑,“第二個國家級重點工程,就是茅丘核電站的新建,這個工程的建成,它關係到我國整個西部供電的運行,早在幾年前該工程就經國家有關部門審定報批,現在……”

對具體的省務工作,馬克揚實在沒有興趣繼續聽下去,他裝著要去衛生間的模樣,走出省委小會議室。他推開走廊盡頭的門,陽光傾泄而入,使門洞拉上一個長長的影子。他跨出門去,門外是一個碩大的曬台,他走到曬台的邊緣,掏出香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會議室裏沒有人吸煙,他不好意思在裏邊吸,所以躲了出來。吸著香煙,悠閑地俯瞰著省委大院。大院裏綠樹成蔭,鬱鬱蔥蔥,大院外的公路,縱橫交錯,來往穿梭的車輛,熙熙攘攘……

“馬記者,”有人叫他,他轉過身,是魏東升,他正站在門洞邊上。“你咋沒有開會呢?”

“開會呢,”馬克揚笑著,“聽了聽,雲裏霧裏,這個工程,那個項目,我實在沒有興趣。這不,出來抽口煙。怎麼樣,你也來一支?”

說著話,抽出一支,魏東升接過:“喲,‘大熊貓’,這可是好煙哪,我隻聽說過,還從沒有見過呢。”

“沒什麼神秘的。”馬克揚道,“這是東林送我的,平常我也抽一般的香煙。我感覺,這煙與平常的香煙也沒有什麼兩樣。”

“是嗎?”魏東升說,“我可得好好品嚐品嚐。”

說著話,狠吸一口,閉著眼,慢慢吐出煙霧。輕煙緲緲,微風柔柔,忽悠一下,便消失殆盡。

馬克揚問:“怎麼樣?”

魏東升睜開眼:“確實不一樣。”

“如果喜歡,”馬克揚拿出香煙,塞進他的手裏。“這半包你就拿去吧。”

“嘿,這怎麼行?”

“沒事,”馬克揚指指上衣口袋,“我這兒還有一包呢。”

“這……怎麼好意思?”

“什麼好意思?”馬克揚說,“前段時間你常常半夜接我送我,半包香煙,有什麼不好意思?”

魏東升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這,這……那是工作嘛,應該的。”

“嘿,你這個同誌啊,”馬克揚笑,拍拍他的肩,“東林不過送我兩包香煙,這一包,我抽了一小半,送給你,不算行賄。我們是朋友嘛,收下,收下。”

“行,”魏東升無奈,將香煙放進衣袋裏,“那就謝謝了。”

“謝什麼呢,都是朋友。”馬克揚笑著,說到另外的話題。“聽說,你要退伍?”

魏東升:“是,正辦手續呢。”

“要離開省委?”

“是,手續辦完,我就離開。”

“不想在省委大院開個小車什麼的?”

魏東升笑,有些靦腆:“不,我回老家。”

馬克揚開玩笑:“有小媳婦……在老家等你?”

“是。”魏東升紅了臉,低下頭。

“結婚了嗎?”

“還沒呢,辦完手續就回家成婚。”

“哈,我明白了,怪不得你急於退伍呢。”馬克揚很開心,“那回家幹什麼?不會種地吧?當然,有心愛的人在身邊,種地也甜蜜。”

“不種地,”魏東升道,“我想做個小生意什麼的,守著媳婦……”

“過甜蜜日子。看把你美得,”馬克揚說,“那,結婚的時候,可一定要請我,到時,我多半還在邊西呢,一定要來喝你的喜酒。”

“那感情好,”魏東升喜道,“有你馬記者參加,那可真是給我長臉,到時,我通知你,你可一定要來。”

“那是自然,”馬克揚很高興,“我把東林也拖來,為你熱鬧熱鬧。”

“那就太謝謝了,”魏東升更是興奮,“我選好日子後,就給你打電話。”

“不會太久吧。”馬克揚恨不得立即就去參加婚禮,他太寂寞了。

“不會,”魏東升說,“就這幾天。”

馬克揚:“好哇,你可記得通知我喲。”

“記得。”

“哦,對了,”馬克揚像想起了什麼,“有我的電話嗎?我給你。”

他可生怕人家不通知他。

魏東升:“有,你放心。”

“對,你應該有,接我這麼多次。”馬克揚說,看看表,“喲,一出來就這麼長時間了,我可得回去,不然就散會了。”

“對,對,”魏東升說,“你去忙吧,我還得找孫處長簽個字。”

“……”

馬克揚回到會議室的時候,會議確實到了尾聲。鬲皋延正在作總結性的發言:“同誌們哪,今天這個會為我們今後的工作奠定了基礎,大家回去後,希望根據今天的會議精神,做好本部門本市縣的工作計劃,為完成我省的計定目標努力工作……那麼,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會後,辦公廳會將今天的會議紀要發給大家。散會。”

大家陸續起立,走出門外。東林問馬克揚:“你去哪兒了?我出去找了你兩次。”

“哦,就在大曬台上抽煙呢。”

“就抽煙?”

“還和魏東升聊了會兒天。”

“我說呢,抽支煙這麼久?”東林笑,“開小差不是?”

“……”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

“東林,克揚,”王副部長叫他倆,“你倆等會兒,鬲書記這兒還有一點事。”

馬克揚:“還有事?”

兩人無奈,隻好跟著王副部長去了鬲皋延寬大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原來是程佳維的,采光非常好,鬲皋延沒做什麼改動。馬克揚三人進去的時候,鬲皋延已和省安全廳湯廳長坐在豪華寬大的沙發上等著他們呢,見他們進來,鬲皋延很熱情:“來,來,快請坐。”

有工作人員進來為他們衝好茶,輕手輕腳關門出去。

見他們坐下,鬲皋延和藹地笑著:“我們哪,還得開個小會呢。”

“是這樣,王部長,”湯廳長的身體有些微胖,說話有些激動,大約五十多歲。因為王副部長算是他的直接上司,所以,他叫著王副部長說,“我省有一名緝毒幹警經過艱苦卓越的努力,終於打進境外販毒集團內部。最近他傳回消息,這個販毒集團將從金三角運送大批毒品經我省去廣東,據說量非常大,海洛因就有三百多公斤,時間就在這兩三天內,所以我急著向鬲書記彙報,當然,我也布置好人手,設關布卡,準備將這批毒犯及毒品一網打盡。”

“這很好哇,”王副部長說,“打好這一仗,你們將立下奇功。現在國際緝毒組織已經行動起來,首先就是要清除毒販子的運輸線路。我們邊西省因地域的原因,成為金三角毒品通往世界的必經之路,再加上滄泥江、腆沁江、達杜威江縱橫交錯,貢高黎山脈又分布其中,莽莽森林,廣闊無垠……資源是豐富,可它卻恰恰是毒販們的天然屏障,也為我緝毒工作帶來相當的困難。”

“正因為這些原因,”鬲皋延說,“我們湯廳長想請你們給予支持,一個,你們本就帶來了不少公安幹警,在人手上是個支持;另一個,畢竟有領導在場,對我們緝毒幹警也是極大的鼓勵,而且,王副部長本人也是緝毒老前輩了;再一個,就是想請馬記者進行現場采訪,對我省緝毒工作及緝毒幹警們的崇高精神境界給予及時的宣傳,在國際上擴大我省緝毒英雄們的影響,進而也擴大我省在國際上的影響。”

“原來這樣,”王副部長笑著說,“我說呢,省裏的緝毒工作為什麼要我們參加?老鬲呀,狡猾狡猾的。”

鬲皋延:“我這也是為工作作想嘛。”

“有一個問題,我可能參加不了。”東林說,無不遺憾。“緝毒工作,特別是國際緝毒工作本就是我的本質工作,我畢竟是國際刑警嘛。說實話,一說到圍捕罪犯,我就熱血沸騰,恨不得立馬投入戰鬥。可是,我確實沒有這個時間了。在加入調查程佳維案件之前,我手上就有兩個跨國大案在調查,好像也與毒品走私有關,這個毒品走私與湯廳長講的毒品運輸是不是有本質的聯係,我還不知道。所以,我們還得分頭工作,如果有聯係,這就是一個案子,我們就雙管齊下。但是,我手裏的工作卻不能再拖了,國際刑警組織也催了我好幾次,我必須盡快地回去完成工作。另外,樸正茂也回到北京,這個事情馬記者知道,我請小樸搞了個調查,這個事我也必須盡快處理。最後,就是程佳維案件,當然……也必須盡快回中廉委複命。”

“東林說得不錯,”王副部長說,“成若東林所說,我也必須回中廉委複命。程佳維案件也該劃一個句號了,接下來該把他及其一幹人送上法庭上審判了,還有很多後續工作等著我去完成呢。湯廳長啊,不是我不支持,確實是我手上的工作太多,這樣吧,我和東林商量一下,我們帶到的警力是不是可以暫時劃歸湯廳長指揮,也算給湯廳長的一點支持吧?”

東林:“行,這個我沒有意見。”

王副部長:“當然,這還得向安全部和中廉委彙報後才能定下來,不過,我看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