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真相大白(3 / 3)

“楊書記?”鬲皋延吃驚地叫,急急忙忙跳下主席台,揮手讓保安退下,手忙腳亂,慌慌張張迎向她,“你怎麼來了?”

她就是全中國最據權威的檢查監督機構,中央廉正監督與紀律檢查委員會副書記楊泰英。

她的聲名,可令全中國的腐敗份子們聞風喪膽。

聰明的電視導播,立即掐斷了現場直播,插放廣告。

楊書記沒有理會鬲皋延伸出的手,“我就是想來看看什麼是公平,什麼是公正?”

說著話她向主席台走去,她個子不高,五十來歲,慢條斯理,落落大方,並沒有怎麼多加修飾,舉手投足之間,卻自有大家氣派,雍容而華貴。

鬲皋延這時才發現,不僅僅楊書記親臨現場,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大堆人,安全部王副部長、特參社向主編,中廉委特情處姚處長,國際刑警向東林,還有……馬克揚?他沒有死,段達明樸正茂出手他也沒有死?

他確實沒有死,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正衝他微笑呢。他還發現,有兩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站在他的身邊,他到哪兒,他們也到哪兒,他知道,他被控製了。

楊書記坐在主席台上,衝後麵招呼:“克揚,你來給大夥說說,他們的這個機器不公平不公正在什麼地方。”

馬克揚向前走了幾步,他衝著麥克風:“我先問問大家,丹麥邁克威爾建築公司是幾號?”

與會代表指著大屏幕:“九號。”

“那麼,日本山丸建築株式會社又是幾號呢?”

大家:“二號。”

“還有,加拿大蒙特爾利多建築公司是幾號呢?”

“十一號。”

“行了,是二號、九號、十一號,我們做個實驗,”馬克揚指著已放好乒乓球的選號機說,“現在請公證員將機器開動,我們連續來十次,看看出來的是不是全是二號、九號、十一號。現在,公證員先生、女士,請開機吧。”

兩位公證員的手在發抖,摁了幾下,才使機器轉動起來。

第一次,出來的是十一號。

馬克揚說:“把它放進去,我們再來。”

第二次,出來的是二號,第三次還是二號,第四次,是九號,第五次還是九號,第六次又是十一號……

全場嘩然,鬲皋延卻汗如雨下。

“這就是所謂的公平公正嗎?”馬克揚嘲弄地,“其實,道理很簡單,我們都知道,宇宙有兩個極,N極和S極兩個磁場,同性相斥,而異性相吸,”他指著機器,“這個吸竿是N極,這三個球是S極,其他的球沒有磁場,所以,每次出來的都是這三個球之一。”

楊書記站起來,走到麥克風前:“現在,我宣布,鬲皋延已被中廉委正式雙規,在規定時間規定地點交代自己的問題。今天的招標暫停,請剛才那三家公司代表隨同安全部、特情處的工作人員到小會議室協助調查,其他公司代表請退場,媒體記者也請退場。”

鬲皋延被帶了下去。

其他的公司代表和各類人員也紛紛起立,逐漸退出會場,一位靚麗的女士,穿著紅豔的旗袍,披著長發,夾在人流之中也在退場。

“周總,”馬克揚叫,“你恐怕得留下。”

那女士回頭,很是驚訝:“你叫我?”

“是的,周總。”

兩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迅速靠近,站在她的身邊,她知道,她走不了了,她是周晶樺。

第八節 幕後黑手

待現場的閑雜人員都退去之後,已坐在沙發上的楊書記,笑眯眯地衝著馬克揚,透著慈愛與溫馨,她問:“克揚,你是怎樣看出來的?”

“其實很簡單,”馬克揚笑,“我在與東林碰頭之後,知道了他們要為境外的犯罪集團洗錢,又聽說鬲皋延為了在廣大市民麵前標榜公平公正,用了這麼個機器,上瞞中央,下欺百姓,我就明白,這貓猊在什麼地方。所以,我昨天就趕緊向您彙報,要您立馬飛來邊城,不然,這個招標會下來,他們的洗錢就合理合法了。幸好您帶著人馬及時趕到。”

王副部長恭維他:“馬克揚,你可真精明啦,剛把程佳維項目工程舞弊案調查清楚,沒想到,這鬲皋延竟然就敢前仆後繼,再接再厲,又在工程項目上舞弊,而且手段更隱蔽,更狡猾,可還是沒有逃過你的火眼金睛。”他衝向大同道,“向主編,你硬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咧,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他不是警察,可破案卻令人異常的吃驚哪。”

向東林接道:“還有更讓人吃驚的呢。”

“是嗎?”王副部長說,“說說,還有什麼吃驚的事情?”

所以的眼睛齊刷刷地都盯向馬克揚,想要聽聽那更吃驚的究竟是什麼事情。

馬克揚並未賣關子,他語氣平緩,娓娓道來:“從石寶勝自殺案,到今天的鬲皋延項目工程舞弊洗錢案,我們發現,在他們的背後還有一隻更大的蛀蟲,他在遙控著這一切。”

“是嗎?”這確實令人吃驚,向主編問,“克揚,知道是誰嗎?”

“到目前為止,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向主編:“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王副部長狐疑地:“你是說,他在我們中間?”

“是的,”馬克揚雙目如電,“他就是你,我們的王大部長。”

這個答案,除東林、楊書記外,令所有的人大跌眼鏡。

“你……”王副部長愣了片刻,青筋暴跳,指著馬克揚,“你汙蔑。”

“克揚,”向大同道,“這可不能開玩笑。”

馬克揚微笑:“主編,你看我像開玩笑嗎?而且,這種事又能夠開玩笑嗎?”

王副部長惱羞成怒:“你拿出證據來!”他轉過身,又衝向大同,氣勢洶洶,“向大同,我可告訴你,他拿不出證據,我可跟你沒完。”

向大同:“克揚,你可得慎重。”

“讓他說下去,”楊書記舒舒服服地仰坐在大沙發上,態度和藹,語氣平穩,“克揚,你別急,慢慢說。”

馬克揚從隨身的挎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他舉在手上:“大家看看這個筆記本,它就是在幾個月前石寶勝自殺後,鬧得沸沸揚揚的筆記本。”

王副部長:“誰知道是不是偽造的?上次就拿過一本,這次又拿一本,嘩眾取寵。”

向東林從助手手裏接過一份文件:“這個筆記本,昨天,經我國三位著名的筆跡專家鑒定,確實是石寶勝的親筆。這是他們開據的證明。”

他把文件遞給楊書記。

“這個日記本,記錄了石寶勝在太倉當副縣長到楠東省省委副書記兼海城市長期間的點滴,下麵,”馬克揚說,“我為大家宣讀幾則石寶勝的日記吧,看看這些個日記能不能成為證據。”

日記一:今天,我去城東檢查舊房撤遷工作,晚上,舊房撤遷指揮部在太倉賓館請我吃飯,在太倉賓館我認識了一個女孩,一個麵目嬌羞的姑娘,那一顰一笑……可真令人心癢難忍哪。當晚,我住在太倉賓館,這位姑娘來陪了我,當我脫掉她的內褲時,我發現她的私處竟然有一顆拇指般大小的紅誌……她是位性感的姑娘,這一晚真令我心曠神怡,春心蕩漾……她叫周晶樺。

“周總,”馬克揚衝著坐在遠處的周晶樺說,“他沒有說錯吧?”

周晶樺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馬克揚繼續念,日記二:晶樺辦了一家公司,從國外弄了幾台車,要從太倉入境,那就入吧。

日記三:大概那幾台車賺了錢,這幾天晶樺可是春光無限,晚上,一到床上,更是春情昂然。

日記四:孩子媽大概對我與晶樺的關係有所耳聞,近段時間一直抑鬱寡歡,鬱悶成疾,住了醫院,唉,她這一生為了我,為了孩子,還真沒有享過一天福,一轉眼,就變成了黃臉婆。

日記五:今天省委政法委書記王大泉來我縣檢查防毒禁毒工作。工作後,我和晶樺陪著他遊了貢高黎山湖。吃飯時,喝了兩杯酒之後,他竟然對晶樺大獻殷情,甚至動手動腳,俗話說得好,朋友妻不可欺,可他卻肆無忌憚!我是要愛情?還是要仕途?這還真有一點費思量呢。

日記六:孩子媽去世了,周晶樺也投進了王大泉的懷抱,她當然要投進他的懷抱,王大泉已升任安全部副部長了。我呢,仕途也坦蕩,老天爺其實很公平,舍了周晶樺,卻換來了邊城市委副書記。女人哪,其實,不過就是晚上在一個被窩裏睡覺,和誰睡不一樣?抱了劉晶樺與抱了周晶樺其實沒有什麼分別。隻是,真情,我是不敢再付出了,風花月下,逢場作戲,如此而已。她要讓我抱,一定有她的要求,我要抱她,也是感官刺激的需要,不然,怎能抱在一起?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就是我的福分,還好,小柱很努力,已上大學了……

“楊書記,不能僅聽他的一麵之詞,”王大泉嚷道,“我與那位女士根本就不認識。”

“是嗎?”馬克揚問。

周晶樺立即響應:“是,我不認識他。”

“哼,”馬克揚冷笑,“我們中華民族淵源流長的曆史文化,蘊藏了許許多多豐富多采的詞彙和短句,來形容各種各樣的心態,有兩個短句,正好形容了你們倆此時此刻的心態,一個是褒義詞,它形容人為了達到一個目的決不罷休也決不放棄的頑強精神,另一個是貶義詞,形容了一個心地肮髒的人頑冥不化,心成僥幸的心態。”

“別賣關子,”王大泉說,“有屁就放,有話就說。”

向東林向後招手:“拿進來。”有兩人拿來錄象機,接好線。

馬克揚笑著繼續道:“這兩個短句,前一個,叫住‘不到黃河心不甘’,後一個,叫住‘不見棺材不掉淚,’王大部長,周總,你們屬於哪一個呢?”

向東林:“放錄象。”

馬克揚:“請大家看大屏幕。”

畢竟是最新的高科技產品,大屏幕的畫麵,非常清晰真實。周晶樺全身裸露,一絲不掛,正在殷情地為王大泉寬衣解帶呢,王大泉因年齡的問題,幾經折騰,那該興奮的地方就是不聽使喚,軟軟的、蔫蔫的無法昂頭,沒辦法,周晶樺隻好蹲下身體,跪趴在地上,高翹著光滑柔嫩的肥臀,用嘴去取悅它……

向東林招手,那兩個人關掉錄象。

“王大部長,周總,你們竟然還能振振有詞地不認識?”馬克揚說,語氣中充滿了輕蔑與譏諷,“王大部長,難怪你能爬到如此高位,你處變不驚的能力,可真令人欽佩。我想起來了,上次,就在我剛回北京的那個晚上,我在向主編樓下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很是熟悉,可一直想不起是誰?後來他上了一輛一位長發飄飄的女士駕駛的紅色寶時捷敞蓬跑車,現在明白了,原來就是你們倆。後來,我在周晶樺的辦公室見到她,就感到麵熟,我一直納悶,這是咋回事?原來我早就見過你們在一起,竟然還信誓旦旦地不認識!”

周晶樺雙手蒙著臉,一言不發,王大泉卻說:“那最多也是個人生活問題。”

“是嗎?”馬克揚道,“我再給你念一則不是生活問題的問題日記。”

日記七:在楠東省任上已經好多年了,這麼些年,為了賴尚發的走私,經我的手也不知交了多少錢給王大泉,周晶樺也順著賴尚發進了滿滿兩艘萬噸油輪的成品油,看看帳目就知道(帳目附後),大家都發財了,當然,我也沒有少拿錢。可是,昨晚王大泉卻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賴尚發徹底栽了,楠東省海關、安全廳,海城市副市長、副書記已先後被雙規,現在,矛頭直接指到我的頭上。響鼓不用重捶,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告訴他:“王副部長,就算我也被雙規,我一定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他冷笑,“能真正做到守口如瓶的隻有一種人。”

“什麼人?”我問。

“死人。”

“什……麼?”我驚訝著他的冷酷與殘忍,不敢再說話。

“這麼大的金額,”他開導我,“早晚也是死,你死了,你兒女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我六神無主。

“我給他們一千萬美元,”他說,“足保你的一雙兒女衣食無憂,你把你兒子在瑞士銀行的帳號給我,我立即讓周晶樺給他打進三百五十萬美元,餘下的在你‘守口如瓶’之後兩周內打進去。”

小柱,我同意了他的要求,把你在瑞士銀行的帳號給了他。我這一輩子,二十幾年為官,不停地撈錢,為了什麼呢?不就是為了你們兄妹倆嗎?小柱,你很爭氣,考進了阿姆斯特丹博萊特利爾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我給你在瑞士銀行開了戶頭,也經常往裏存錢,其目的,也是想到,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們兄妹倆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在當今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上生存,而且是很好的自由自在的生存。

今後,你們兄妹倆就要相依為命了,照顧好妹妹。我已為小妍辦好了去美國紐約科奈爾大學的一應手續,她隨時可以離開中國。你們都很能幹,將來學有所成,搞個技術、科研,弄個藝術、文學什麼的,應該不愁吃穿,隻是千萬千萬不能搞政治,政治太黑暗。

現在這個社會,什麼家都不好當,什麼家都必須憑真本事、高水平,惟有政治家什麼也不需要,需要的也隻有一樣,臉皮厚或者根本就不要臉,能夠做到六敢二會一欺瞞,那就是政治家了。六敢麼,就是,敢做敢為、敢哄敢騙,而且,敢拿敢收,可是,一不小心就趕上了斷頭台!二會麼,有成績功勞時,會掙搶,有失誤責任時,會推委;一欺瞞,那就更簡單了,就是欺下瞞上。

當然,我說的不是真正的政治家,真正的政治家不是這樣,我說的他僅僅隻是政客,可是,政治家與政客又如何區分?

兒子、女兒,聽老爸的話,有一身本事什麼不好做?切記,切記,政治家看著風光,顯得輕鬆,金錢如洪水般湧來,門板都擋不住。可一不小心就把生命搭了進去,你們的老爸我就是榜樣,前車之鑒哪!

兒子,有合適的姑娘,娶一個;女兒,有適合的男人,成一個家。

夏日裏的夜,月光朦朧,繁星閃爍,在院壩裏的黃角樹下,擺一把藤椅,泡一壺清茶,兒孫繞膝,微風拂麵,其樂融融。人生,最幸福的晚景和最完美的結局,莫過於此。

這是我最大的夢想與奢望,可是,你們的老爸我,享受不到了。

……

“後一頁就是你們走私的帳目,王大部長,”馬克揚說,“還要我念嗎?”

王大泉汗水滲滲,可還在負隅頑抗:“盡管有專家權威鑒定,可我還是懷疑它的真實性,據我所知,石小柱兄妹已死於非命,你們是怎麼得到的筆記本?楊書記,我懷疑有人知道我與周晶樺的關係,杜撰了這個筆記本。”

馬克揚:“王大部長,你還真應了那句話。”

王大泉問:“什麼話?”

“不見棺材不掉淚。”

第九節 玩火者必自焚

馬克揚將筆記本遞給楊書記,東林卻接著說:“從石寶勝自殺開始,一係列案件撲朔迷離,迎麵而來,今天,我們終於解開了這個迷團。”

下麵是向東林對整個案件的分析:

當初,我們以為,石小妍是受到了海關幹部和公安幹警與走私分子殊死搏鬥的感染,主動交出了石寶勝的筆記本。其實遠不是這麼回事,她的目的,不過是要威脅王大泉周晶樺趕緊付出後續的六百五十萬美元,這也是石寶勝跳樓自殺時為什麼要大叫一聲“我有一個筆記本”的初衷。

我們現在知道,當時,他在海城酒店二十三樓的陽台上接到的那個神秘電話,是他兒子打來的,那是他兒子告訴他,三百五十萬美元已經入帳。他放心了,可以“守口如瓶”了,可是,又害怕他在“守口如瓶”之後,王大泉失信怎麼辦?於是,跳樓之前,他對前來的秘書警衛喊出了“我有一個筆記本”,這句話也確實分量不輕,它造就了各路英雄豪傑雲集海城,包括我們特情處、安全部,各媒體記者,應有盡有,當然也包括了王大泉的眾多手下。

但是,所有的人都是一頭霧水,因為筆記本根本就不在海城,而且不在國內。

他的判斷沒有錯,王大泉確實失言了。可能,王大泉一開始就隻想出三百五十萬美元,但是,卻號稱一千萬美元,它可具有巨大的誘惑力,足以讓一個人自願永遠“守口如瓶”。後續的美元他當然沒有如期打入石小柱的帳上。於是,為了收錢,石小妍便胡亂杜撰了一個筆記本交給馬克揚,其實,她的父親早已將原件寄給了石小柱。

我們心地善良感情淳厚的馬大記者,卻如獲至寶,對石小妍深信不疑,還以為他真的可以解開石寶勝自殺之迷,機遇和運氣都落在了他的頭上。可是,馬克揚卻不知道,正當他懷揣著筆記本,沾沾自喜,興高采烈,急急忙忙地飛往北京的時侯,石小妍卻通知了周晶樺,她父親的筆記本正在飛往北京的途中。這一下王大泉才慌了手腳,一邊讓周晶樺穩住石小妍,並立即往石小柱在瑞士銀行的帳號打錢,一邊布兵遣將準備竊奪筆記本,他知道,一旦筆記本落入中廉委的手中,他的政治前途也就劃上了句號。

幾經周折,石小妍同意先收三百五十萬美元,餘下的錢在一百天內付清,同時告訴他們,這是副本,正本在她哥那兒,她可不知道,這句話為她兄妹倆埋下了殺身之禍。當確認收到錢後,她告訴周晶樺,副本在特參記者馬克揚的手中,他正在從海城飛往北京的途中。所以就出現了馬小傑被綁架案,他們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贖金,更不是為了對付馬克揚,他們的目的就是要銷毀這個筆記本。馬克揚為了救兒子,所以,不得不用筆記本將兒子換了回來。

那麼,為什麼有一輛銀灰色帕薩特在北京跟蹤馬克揚呢?據何劍龍交代,那是鬲皋延在暗中保護馬克揚呢,因為,當時的馬克揚正在為他的進階掃平障礙呢。這有待審訊鬲皋延之後,作最後證實。

為確認筆記本是否真的在馬克揚手上,王大泉又買通了去機場接馬克揚的江秘書,所以,江秘書成為這個案件的第一個犧牲品。江秘書因在楊書記身邊工作,同時又暗戀著王大泉在國外讀書的女兒,因了這層關係,王大泉時常與小江一些小恩小惠,其目的,就是為得到中廉委的一些內部消息,可這一次他要小江把消息發給段達明。江秘書其實本質善良,他幫助未來的嶽父,不過是希望他在官場上,更加如魚得水,揮灑自如,可不曾想,他們竟然綁架了馬克揚不到五歲的孩子,一怒之下,他竟然去質問段達明,當然,慘招毒手。

當馬小傑在電視上認出西城分局的警員周剛是綁架者之一後,我當時,立即就通知西城分局的全體警員緊急集合,我爸也立即通知了特情處姚處長、安全部的王副部長,可是,等我們趕到西城分局,周剛已經死於非命。

在我們抓住段達明之後,他供認,周剛死於他之手,而幕後指使者就是安全部副部長王大泉。

這也是犯罪分子的典型心態和特點,一旦事情敗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殺知情人,哪怕這個人曾經與自己並肩犯罪,也絕不留情。

接下來的紅豆旅社奸殺案卻與這次項目工程舞弊洗錢案有關,早在一年前,意大利黑社會犯罪集團老賈達維淌尼家族為把黑錢漂白,在世界各地經過多方嚐試,都已失敗告終,一個偶然的機會,該家族執行人拉夫桑列尼認識了周晶樺,兩人一拍即合,又經周晶樺搭橋,拉夫桑列尼與王大泉達上了關係,得到王大泉的首肯,周晶樺為了給拉夫桑列尼洗錢,就必須要有特大的工程項目,正好,邊西省就有三大國家級重點工程項目即將上馬,所以她曾找程佳維談過此事,那知程佳維卻獅子大開口,要求利潤的一半歸他,這自然無法談攏。就在這時,鬲皋延的公子,跟著其母親姓的肖海,在澳門豪賭,欠下高利貸公司巨額賭資,鬲皋延不得不求助周晶樺,當然,周晶樺不失時機地提出要求,為救兒子,鬲皋延一口答應,但是,同時提出,他不是一把手,恐怕在大型工程項目中不能做主。此時,王大泉周晶樺為了將鬲皋延盡快推上前台,再加上程佳維也確實膽大妄為,引起眾多幹部的不滿和中廉委的注意,落馬隻是時間問題。所以,他們大膽設計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圈套,引程佳維上鉤。

其時,正直中央特參社受中廉委委托,派馬克揚到邊城市,針對邊西省建委幹部羅天成的舉報信進行調查,為引開馬克揚的注意力,程佳維把石小妍介紹給馬克揚認識,因為那時賴尚發走私案已鬧得沸沸揚揚,以他為官多年的經驗,他相信石寶勝脫不了幹係,果不其然,不久,石寶勝便自殺身亡。確實,經楊書記批準,馬克揚因為石小妍將交出其父的筆記本而跟著她去了海城。

就在這個空擋,周晶樺派她的手下何劍龍,將邊西省通緝的職業殺手段達明介紹給了武國雄的堂弟武國偉,經武國雄的推薦,程佳維認識了段達明,段達明向他和盤托出了這個計劃,那就是紅豆旅社奸殺案。此時的程佳維,正是在焦頭爛額的時候,這個計劃,在他的眼裏的確是天衣無縫,而且一箭雙雕,既搞臭了馬克揚,又震懾了羅天成,隻是,誰把羅天成的女兒羅惠娟帶到紅豆旅社?這也是我們警方當時想不通的問題。原來,羅惠娟與何劍龍竟然是一對戀人,可是在關鍵時刻,何劍龍背叛了她,何劍龍把她帶去了紅豆旅社,轉而投進了周晶樺的懷抱。從這裏,我們也不難看出,金錢的威力有多大,如果用它做壞事,其後果確實是不堪設想。

程佳維本以為這個計劃天衣無縫,而且威力無窮,可是,沒想到它根本就是紙老虎,不堪一擊,為了自保,他又大開殺戒,追殺知情者,發生了一連串殺人案件。段達明受周晶樺指使,從武國偉手上救下了薪虞玲,說是要送她去國外避難,可一路上,卻對她使出極盡淫辱之能事,最後,把她賣到泰國黑社會的淫窟裏,甚至與狗交配,使她受盡屈辱,其目的,就是要激起她對程佳維無盡的怨恨,果不其然,她一待獲救之後,立即舉出大量事實和證據,一舉把程佳維拉下了馬。

自以為精明過人,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到此,鬲皋延順利坐上了省委代理書記的位子,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快會被扶正,可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哪,他有一個不爭氣的兒子。無奈,為了救兒子,他不得不與拉夫桑列尼合作,也不得不與周晶樺王大泉同流合汙,至國家利益於不顧。

根據對段達明、樸正茂、何箭龍包括拉夫桑列尼等人的審訊和他們的交代,以及對各個知情人的詢問與他們的舉報,到目前為止,我們基本掌握了如下事實。

王大泉在工程項目啟動之前,提出兩個要求,一個要求是,鬲皋延務必除掉馬克揚,理由是,“馬克揚太精明,搞不好,他很可能就把你鬲皋延洗錢的前因後果搞個清楚明了,大白於天下”。其實,這是因為,馬克揚曾看過石小妍交給他的筆記本,他可不知道,那筆記本是石小妍胡亂杜撰的。這正中鬲皋延的下懷,因為他有一位心愛的小情人,在這裏我就不提她的名字了,他的這位小情人在認識馬克揚之後,徹底離開了他,她並不是投入了馬克揚的懷抱,而是要嫁與她的初戀情人。這之所以正中鬲皋延的下懷,並不是出於他的妒忌,而是他怕小情人一時嘴巴不慎,告訴了馬克揚什麼他鬲皋延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在兩方麵的夾擊下,這就增強了鬲皋延要幹掉馬克揚的決心。

事又湊巧,境外新近崛起的大毒梟沙宋坤正有一大批的毒品運輸,要進入我國邊西境內。當時,我們中央檢查組正要離開邊西,可鬲皋延卻以打擊境外國際販毒集團,需要采訪和宣傳為名,留下了馬克揚,卻反過來以清剿毒販為名,一連派出幾起殺手刺殺馬克揚,甚至還收買了我的手下,而且連自己惜日心愛的小情人也想一並幹掉,所以,石寶勝說政治黑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在鬲皋延身上也可見一般。這多虧了那位小情人的未婚夫,武功高強,不僅救了他倆,而且還抓住了殺手,使一係列撲朔迷離的案件迎刃而解。

另一方麵,作為條件,王大泉通過周晶樺,要求拉夫桑列尼一並解決掉石小柱兄妹,從這一點上,我們完全可以看出王大泉的心態,石小柱兄妹是他心裏的一塊永遠的痛,不把他們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滅掉,他一定睡不著覺。

“可是,”待東林講完,馬克揚問,“王大部長,你殺了他們,就能睡安穩覺了?”

“荒謬,憑一個半真半假的筆記本,就可以斷定我殺人,證據呢?”王大泉還嘴硬,否認道,“向東林的推理,表麵上看起來,天衣無縫,精彩絕倫。可是,我沒有殺他們,我隻是在網絡新聞上看到,他們兄妹倆死於火災。”

向東林:“我們從拉夫桑列尼那兒取出了你們交易的全套備忘錄,包括你要他幹掉石小柱兄妹及燒毀他的住處,你以為把什麼都燒成了灰,就沒有證據了?告訴你吧,這筆記本不在石小柱的別墅裏。”

王大泉“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周晶樺卻講話了:“可他們兄妹已死,你們是怎樣得到的筆記本?這中間就沒有貓猊?難道,筆記本生了翅膀自己會飛?”

言下之意很明顯,這筆記本有杜撰的跡像。

聽了她的話,大家的眼睛都盯著馬克揚向東林,等著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

“死無對證,是吧?”馬克揚冷笑,“你以為死者真是石小柱兄妹?”

周晶樺還沒有接話,王大泉想也沒想,衝口而出,不屑地:“不是他們倆又會是誰?”

“很遺憾,”馬克揚攤著手,語氣中充滿憐憫,“是你的一雙兒女。”

王大泉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麼?這不可能。”

“你的兒子叫王岩春吧?”

王大泉愣住了,張口結舌:“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的事,你未必知道,”馬克揚向後招招手,有工作人員端進來兩個不大的木盒子,是兩個骨灰盒,他指著其中的一隻,“這個,就是你兒子王岩春的骨灰盒,另一個是你女兒王岩麗的骨灰盒。”

“你……你說的不是真的,”王大泉跳了起來,抓住馬克揚。畢竟父子連心,嘴唇不住地顫抖,“不可能,他們倆,一個在布魯塞爾,一個在倫敦,怎麼會在阿姆斯特丹?不會的,這不可能,你們搞錯了。”

兩位西裝革履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把他拉開了,馬克揚整整衣衫,盡量不添加感情色彩,語氣平穩地繼續說:“你說的不錯,他們確實一個在布魯塞兒,一個在倫敦。可是,你不知道的是,王岩春和石小柱是一對同性戀人,情感淳厚,一年多來,每到周末,兩人便住在一起,再累再忙,刮風下雨,大雪飄飄,從未間斷。因石小柱正在攻讀博士,任務繁重,實驗繁忙,時間也較緊張,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你的兒子王岩春駕車去阿姆斯特丹。為方便與快捷、安全與舒適,他還專門買了一輛豐田考斯特COASTER豪華款越野車。那天,你的女兒聽說她的弟弟在阿姆斯特丹,因為她是學植物專業的,所以想到阿姆斯特丹考察花卉,要她的弟弟陪同。而事又湊巧,那天,石小柱的妹妹又正好從紐約飛到阿姆斯特丹,因為她要去巴黎看國際時裝表演,她是學時裝設計的,要去觀摩學習。所以,順便來看看她哥哥,而且,也要她的哥哥陪同。因王岩春的車,性能較好,適宜跑長途,所以,石小柱就開了王岩春的車帶著妹妹去了巴黎,把別墅留給了王岩春姐弟,可是,拉夫桑列尼找來的那位號稱國際殺手的斯托弗奈特卻錯把王岩春姐弟當成了石小柱兄妹,當晚,慘案發生……”

“不可能,一派胡言,”王大泉大聲咆哮,掏出手機,“我這就給他打電話,我兒子正常得不得了,他長得如此俊美陽光,不知有多少姑娘喜歡暗戀,怎會變態?你說的全是瞎話,胡編亂造。”

他手忙腳亂地撥號,立即,手機鈴聲清晰地在大廳回蕩,向東林從提包裏拿出手機,對王大泉說:“是這個手機在響,它是你兒子的手機,那天,他把它落在車上了,這手機裏還有你給他發的信息呢。”

他再次發愣,傻傻地接過手機,打開信息,那是他發的:“兒子,你在幹什麼?都兩天了,怎麼不回老爸電話?”

眼淚奔湧而出,老淚縱橫,他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他一陣目暈天旋,虛汗直冒,突然跪倒在地,仰天呼嘯:“蒼天哪,這是為什麼?”

今天,他終於學懂了一個詞組,那個詞組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腳,被砸得鑽心的痛,痛切肺腑,撕心肺裂。

王岩春的笑臉突然就在他的眼前閃現,眉清目秀的臉上,洋溢著陽光與青春,女兒也來了,抿嘴衝他微笑,賢淑而端莊,“岩春,岩麗呀……”他撫著骨灰盒,捶胸蹬足,“我都幹了些什麼呀?”

突然的打擊,使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渾身虛脫,花白的頭發散亂著,剛才還炯炯有神的雙眼,此時卻顯得異常的空洞,精神已徹底崩潰,嗓音嘶啞,無力地叫:“楊書記,我交代。”

說完這句話,他便昏厥在地。

他還真應了那句古話:不見棺材不掉淚。

俗話說得好:玩火者必自焚。

自以為自己能量大,控製得住火勢,卻不曾想,稍微來點兒風,那火,卻反過來燒了自己。

唐正慶、章忠鐵、石寶勝、程佳維、鬲皋延……那一個不是把自己燒成了焦碳?

他們不僅把自己的肉身燒成了焦碳,他們甚至將自己幾十年來兢兢業業日積月累的能力、才幹、理想以及榮譽光環……統統都燒成了焦碳。

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