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默不作聲,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滯。沈伯招呼眾人退下,讓總兵一個人好好想想。
此後三天,義軍每日都會到城下叫陣,知道明軍不敢出陣,盡說些侮辱先祖的話來刺激明軍。吳三桂一直待在府中沒有動靜,沈伯妥善安排軍務,靜靜地等待總兵回複。
宗山也在吳府,除了參詳《禦遼經略》,思索退敵之策。也會翻閱《鬼錄》,看是否能找到力挽狂瀾的辦法。
第四日的清晨,義軍比往日更早到城下,不過不再是叫囂出戰,而是豎起一個十字木樁,綁了一位白衣女子,飛箭傳書到城樓之上。
“報,義軍傳來書信,呈總兵大人親啟。”
“給我!”沈伯一手搶過信件,也無顧慮,拆開就看,看完神色匆匆往總兵府趕去。
“總兵大人,陳圓圓被義軍帶來了。”
“什麼?”吳三桂和宗山異口同聲道出:“人呢?”
“正被義軍綁在城外,要求總兵歸降。”
吳三桂拿起架上寶劍就往外跑,宗山見狀急忙跟上攔住。
“宗山,你不要攔我,就算死我也要救出圓圓。”吳三桂麵色絳紫,額前青筋暴漲,怒火衝天。
“總兵,你現在出去就是中了李自成的計了。”宗山把吳三桂攔腰抱住,不讓他前進一步。
“我現在就要出去跟那廝拚個魚死網破。”
“如今老夫有一計,即可救人又能退敵。”沈伯這時走到身邊,眼神中像藏了把刀子,深深紮進吳三桂心裏。
吳三桂與沈伯對視了一會兒,漸漸冷靜下來,再低頭看死死抱緊自己的宗山,歎了口氣,寶劍咣當落地。
宗山將吳三桂扶進屋裏,待氣息平順,才開口說道:“這幾天我也在思考退敵的辦法,但眼下義軍將陳姐姐綁來正是逼總兵就範。城內糧草不足兩日所需,無論速戰、久戰,我軍都難有勝算。沈伯之言句句在理,還望總兵三思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吳三桂默念數遍,仰頭歎道:“隻怕滿人也容不得我吧!”
沈伯肅然而起:“總兵勿慮,若前陣平陽穀一戰,我軍敗了,清軍定會不容;可我軍勝了,清軍定然接受。”
“此話怎講?”
“滿人崇尚武力,對手下敗將不屑一顧,但對勁敵,尤其是打敗他們的人,是極為尊重的。”
“可我們剛殺了他們數萬人馬啊!”
“此事勿慮,但要歸降,降書需一人送至方才管用。”
吳三桂也不相問,和沈伯一起看向宗山。沈伯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降書我早已寫好,隻等著總兵的最後決定,眼下隻有你能完成這個事關生死的任務了。”
宗山愣住了,他隻想投了清軍能救陳姐姐就成,別的什麼義軍、明軍還是滿人清兵,誰勝誰敗,他全不關心。如今卻讓自己去送降書,也是萬般無奈。
“宗山兄弟,你險些殺了滿人皇帝,此行本不該由你去的。但護送降書,事關重大,軍中再沒人比你更合適的了。”吳三桂將手重重搭在宗山肩上:“你陳姐姐和城內的兩萬官兵全都靠你啦!”
宗山接過降書,塞於懷中,此時腦中閃過的居然是文毓的身影。也不多說一句,轉身離開總兵府,縱馬出城。此時城外,陳圓圓手腳緊縛,飽受烈日炙烤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