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之人眼前一亮,化為一團黑雲飄到大堂之外。凝成清軍模樣,手托錫壺,送進堂內。將領也未察覺,提壺便飲,喝完便覺困倦,斥退眾人,獨自坐在堂內歪頭酣睡。
這時黑影出現,晃動手中錫壺,甚為得意:“這次有了孟婆的忘生壺,此事幹成,妖後定會重重賞我。”附耳與將領低言幾句,便藏身梁上,坐觀好戲。
將領醒神,喚人召來一百勇士,皆賜美酒,酒香撲鼻,眾人自是一飲而盡。喝完之後,便意識全無,形同傀儡。隻聽將領聲音低沉,語氣中透著詭異:“即日起屠城十日,以振軍威。”
這一百勇士得了命令便抽刀離去,接下來的揚州城便化為了無邊煉獄。傀儡清兵殺得刀口起卷,戰馬聞著血腥味都停止了嘶鳴,城內無論老幼,但凡有一口氣的,皆慘死於傀儡刀下。
傀儡不知疲倦,日夜斬殺,屠至第七日,一隊傀儡清兵來到了蘇府門前。大門緊閉,直接翻牆進院,見人就殺。原本靜謐的蘇府,橫七豎八躺著數具屍體,染紅的池塘裏,鯉魚不再冒頭吐泡。
書房內,蘇正卿抱著女兒,眼角流淚:“厭秋,爹對不起你。爹該聽老胡的話帶你離開的。”
“沒事的爹,女兒不怕死,女兒願意一直陪著爹。”
蘇正卿捂住女兒的嘴:“不要說這不吉利的話,待會清兵來了,你躲起來,爹爹引開他們。”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撞開,胡管家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一個傀儡清兵衝了進來,刀尖滴血,滿身殺氣。
“老胡,老胡!”蘇正卿連忙將女兒擋在身後,舉起桌上硯台就往清兵頭上砸去。
畢竟一介文人不會武功,傀儡閃身讓開,與此同時蘇正卿腰間破出口子,鮮血流出印紅了袍子。身子一輕,倒在地上,看著清兵走向女兒,心有不甘卻無能為力。
這時衝進來一個身影,身前一點白光格外耀眼,傀儡還未看清,後背就結實地挨了一拳。起初劇痛,接著感覺脊骨斷裂,到最後心髒連著肋骨一起裂開,當場殞命。
來人正是宗山,立斃傀儡後,趕緊扶起蘇正卿:“蘇老爺,蘇老爺。”
蘇厭秋癱軟著身體爬了過來,淚如泉湧,抱著蘇正卿大哭:“爹,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蘇正卿手捂著腰部,但還是止不住鮮血外流,看著宗山,氣息奄奄:“小兄弟,你怎麼會在府上?”
看著蘇正卿臉色慘白,宗山心頭一痛:“蒙蘇老爺贈藥,清軍攻城後我便躲在後院,以防哪日進府傷人,不料卻還是晚來了一步!”
“小女厭秋就拜托你了。”蘇正卿將女兒的手交給宗山,目光慈祥地看著女兒:“跟哥哥走,好好活著。”
蘇厭秋根本聽不進話,哭聲撕心裂肺:“爹,女兒不要,女兒再也不頑皮了,爹不要丟下女兒啊!”
然而蘇正卿不再說話,全身冰涼,平靜地躺著。宗山明白蘇正卿所托,拉了拉蘇厭秋衣角:“走吧。”
“滾,給我滾,我要和爹爹在一起,我要和爹爹在一起!”
雖然是罵人的話,但在宗山聽來確實那麼的酸楚。但還是長歎一口氣,拽起蘇厭秋,故作惡狠狠地表情:“你爹要你活下去,你聽到了沒有!”
被宗山的狠話一驚,再看向躺在一旁的爹爹,臉上沒有了牽掛,安心地走了。蘇厭秋抹掉了眼淚,神情堅毅,心裏念著:“爹要我活下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