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華哥,我把你的被褥和衣物也全搬出來曬曬吧?”

“別麻煩呢!”夏華一邊顧著看他的小說。一邊應答著婷婷的話說,“曬它做麼個囉!”

“你看你的小說好了,反正由我來替你搬就是了,何來麼個麻煩呀!”近來婷婷也慢慢地與夏華一樣跟蓉姑他們這當地人學說起九峰山的土話來了。

婷婷立即進了堂屋,沒一會便抱了夏華床上的被褥出來晾好,又返進去再把夏華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全拿了出來晾好,然後又喚夏華說:

“華哥,何不把你媽媽那件毛線衣也拿出來曬曬,免得被蟲子蛀了。”說罷,便又要去拿毛線衣。

這下,夏華急了,忙起身從槐樹下跑了攏來,一把拉住婷婷說:

“別費神了,我將它鎖在衣箱底層,難翻,翻亂箱裏的東西呢l”

還有幾次,隻要婷婷提起那件毛線衣,便總見夏華有些慌神,總拿些別的什麼話題岔了開去。久而久之,婷婷不覺對這件毛線衣產生了狐疑。

這又到了一個下午,夏華一時興起,帶起他那條獵狗去了林子裏,待夏華走的遠了,婷婷帶著解開他那件毛衣的狐疑的念頭,在夏華的臥室裏展開起仔細的搜索。首先打開他的衣箱,翻了個底朝天,不見毛線衣的蹤影,又將他臥室裏所有的能收藏存放的那毛線衣的地方尋找了個夠,還是不見蹤影。婷婷不免對這件毛線衣的去向更加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毛線衣到哪裏去了呀?夏華曾跟她說過,他要用自己的一生一世守護好這件毛線衣的,她非常清楚,夏華是把這件毛線衣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因而,絕對不會扔在一個隨隨便便的地方的,更不會輕易丟失的。

這個晚上,夏華從林子裏回歸,兩個人吃過晚飯後,對坐在堂屋角落因這時夜裏很冷了而生起的火塘邊,夏華依然看著小說,婷婷突然發問,又提起他的那件毛線衣來,然而他仍然那句老話:“收在衣箱底層。”

婷婷卻變著戲法有意的順藤摸瓜,逼他拿出來讓她瞧瞧。

“你不是早看過了嗎?還看麼個?”夏華說。

婷婷見夏華還想蒙她,隻好揭他的底了。

“你別蒙我了。今下午我搜遍了你的衣箱和你房裏所有的地方,都沒見著蹤影,你不是說在衣箱裏麼?幹脆說吧,到哪去了呀?”

夏華抬起頭來,怔住了,無法再掩飾,一時竟不知怎了。

婷婷直瞧著他,過了一會兒說:

“其實不用你說,我已想過了,我那次病了,用了很多錢,你錢不夠,或許就這樣把那毛線衣賣掉了,是不?”

夏華閉口不語,低著頭,一隻手拿根小棍撥弄著跟前的木炭。

忽然,婷婷哭了起來。

夏華抬起頭來,看著捧著臉傷心痛哭的婷婷,說:

“你別哭好嗎?噯,賣了就賣了吧,那次我若是不賣它,哪來那麼一筆錢繳你的住院費呀?”

“那可是你的命根子呀,你不該為了我就賣掉它啊!其實,我身上還有四十塊錢的,你不信麼?我去拿來你看吧!”說罷,婷婷起身便去了她臥室。一會兒,她果真拿出來一疊票子,遞給夏華看。

“你瞧,這不是麼?”

夏華看了看婷婷手裏的鈔票。說:

“你呀,嗨,那時候你昏迷不醒人事的,我哪去問你身上有錢沒錢哪!——好啦,這事就算過去了吧,別老掛在嘴上了!”

“不!我知道,你心裏定是很難過的。你為了給我治病,是坑著自己的心去賣掉它的,你告訴我,賣給誰了?讓我去贖回它。”婷婷哭著說。

“嘿,你說的倒輕巧!一個偌大的圩場,我人生地不熟的,當時隻想到賣個錢到手,哪去問買主姓啥名誰的?”夏華一把站起來,瞪一眼痛哭著的婷婷。突然慍怒地衝她說道:

“我討厭你這副哭像,要哭。你一個人在這哭個夠好了!”

夏華說了這一句,便調轉頭氣衝衝地進了自己的臥室,“呼”的又是一聲,關實了房門。真個將婷婷一個人晾在了堂屋裏,任她去哭泣。

一夜過去,次日晨,夏華見到婷婷還是那副抑鬱不樂的神情,隻好軟下心來,連哄帶勸地說了一堆兒寬心的話。吃過早飯,夏華照例帶上兩條獵狗出門進山去巡守。

待夏華出了門以後,婷婷將雞放了出來,再把自己的和夏華的幾件昨天洗好尚未晾幹的衣物晾好在屋前,又將夏華的中午飯菜準備妥貼,燜在木炭火屑旁。然後就寫下一張便條,用一個飯碗壓著,放在堂屋小桌子麵上,告訴夏華她去九峰圩找毛線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