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一個修長的身影偷偷摸摸地出現在仙君府裏。黑影走進梨花苑,見著那房裏並無亮光,似是鬆了口氣,步子輕快地走了過去。銀白的月光穿過梨樹的枝柯,淡灑在她身上,照映出出清俊雋美的容顏。
仙君大人輕輕拉開門,躡手躡腳地邁進漆黑的房間內,再把門輕輕合上。而後,轉過身,拍拍自個胸口,帶著幾分僥幸和小得意走向屏風後邊。看樣子離夙大概是已經睡著了……那就好辦了,嗬嗬。她揚起嘴角,慢慢脫下外衣欲要掛在屏風後的衣架上,卻在下一刻,變了臉色。
隻聽一道細微的破空聲劃過頭頂,梁下那兩盞雕花浮燈內倏地點燃起藍紫色的光焰,房間內霎時間亮了起來。司徒虞掛衣服的動作一頓,訕訕地轉過臉,就見一位身著素白中衣的絕色美人端坐在床邊,兩手交疊於胸前,一雙剪水墨瞳正直直看過來,似笑非笑。
伊人美得不可方物,可周身隱隱燃起的幽藍狐火卻已讓仙君大人有了“我為魚肉”的自覺。在她忐忑不安的目光中,那頭的美人施施然起身,徐步走過來,停在了她麵前。慕容離夙很是溫柔地問道:“為何這麼晚才回來,你去哪裏了?”
“嗬嗬,我早就回來了,隻不過又去浴房的溫池裏泡了個澡,這才遲了。”司徒虞搓著手,笑容討好。
聞言,慕容離夙嘴角的弧度消失,眸光驟冷。她微微眯起眼,戳在司徒虞身上的視線徒然銳利,聲調也提高了幾度:“哦?一回來就去沐浴,還用了這麼久的時間……莫非是夫君沾染上了什麼很難去除的氣味?”
“哪,哪有……”覺察情況不妙,仙君大人縮了縮脖子,吞吞吐吐,殊不知她這模樣更是惹人誤會,“呃,那個……下午出去時遇見了個很久不見的熟人,和他聚了聚……忘了給你傳個信兒了。”她低著頭嘟囔道,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原來和故人敘舊去了。不知這次又是和誰呢,花妖,蛇精,瑤台仙子,還是七仙女,嗯?”真是死性不改!慕容離夙冷聲道,語氣裏還藏著幾分微不可察的醋意。雖然司徒虞尚還算守夫道,可是不代表別人不對她有想法,有時候即便是無心的招惹,也會引得許多人芳心大動。仙界中倒是沒什麼,凡間的那些個妖精就沒這麼收斂了……不對,這人對著那些個仙子時花癡的笑臉才更是礙眼(司徒虞:我那分明是溫和有禮的微笑好不好!!)……
思緒流轉,慕容離夙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周身散發的寒氣越來越重,凍得司徒虞直打哆嗦。於是某人趕緊澄清道:“我今天……其實是碰見了散財神君。因為仙界派他轉世下界一趟,再見就是百年後了。我見他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就和他去了凡間逛逛。然後他跟我聊了很多,看得出來,他還忘不了你的。”說到這裏,仙君大人心裏直發酸。哼,她家狐狸,淨招人惦記!
聽見對方的回答,美人鳳眉一挑。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過……看著眼前這人糾結的小模樣,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甜蜜。“他忘不了誰是他的事,與我無關。”慕容離夙深深看了司徒虞一眼,上前一步,揚起下巴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碰了碰,隨之自然而然地接過她還拿在手上的外衣,輕輕掛好。
美人轉變之快,叫仙君大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回味著方才唇上柔軟的觸覺,一時間竟有些心律加快耳根發熱。“司徒虞啊司徒虞,都老夫老妻了,怎麼還這麼容易臉紅心跳呢!真沒用!”她在心裏暗罵自己幾句,然後有些不自然地轉移話題:“咳,那個,瀾兒呢?”
“你還知道你現在是有妻兒的人啊?”慕容離夙睨了她一眼,語氣嗔怪:“瀾兒一直鬧著要找你呢,我哄了一個下午,她剛剛才睡下。明明是我懷胎生的,卻這麼喜歡粘著你。”
司徒虞一聽,揚起嘴角。雙臂一伸把慕容離夙摟進懷裏,撒嬌般的蹭著伊人的香肩,道:“哎呀呀,娘子大人這是在吃醋麼?卻不知是在吃誰的醋呢。”
“胡說什麼。”慕容離夙推開她往自己頸窩裏鑽的臉,沒好氣道。司徒虞被自家狐狸推開,又賴皮地黏上去,滿臉壞笑。隻是,當兩個大人還在膩歪的時候,裏屋那原本就淺眠的小家夥就聽見動靜醒了過來。
“娘親,爹爹。”一聲軟糯的聲音響起,水靈粉嫩的小女孩出現在裏間門口,黑亮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粉紅色睡裙裙擺下露出一對圓潤嫩白的小腳丫。許是還不太清醒,小家夥用肉乎乎小手揉了揉眼睛,嘴唇微嘟。她現在的年紀就好比凡間四五歲的孩童,五官還未長開,但已是十分地漂亮可愛,不難預見其日後的絕色。
“喏,叫你不讓我抱,把孩子吵醒了。”看見女兒醒了,司徒虞語氣曖昧地在慕容離夙耳邊嘀咕了一句,然後不理會佳人的眼刀,笑眯眯地走向女兒,張開雙臂道:“哎喲,俺的寶貝狼崽小心肝啊,快來讓娘親抱抱。”
“嗬嗬,爹爹抱。”司徒瀾衣看見對麵的人,眼睛一亮,也伸出小手搖搖擺擺地撲過去,一下子撲進司徒虞懷裏,笑得花枝亂顫。小家夥其實長得更像慕容離夙一些,但性子不知像誰,很是乖巧聽話,卻又十分地粘人愛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