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收到神光帝的複信,知道了這位泰慶皇帝的意思。
一麵感慨佩服這位世俗皇帝的胸懷氣量,對自己如此深信不疑。另一麵看著景嶽修習先天之氣如今的局麵,既急迫又無奈。直覺得前途無限廣闊,又發現眼前著實寸步難行。
這一夜在殿中天井處舉頭見繁星不知煩數,另一邊景嶽仍在苦苦修練到關鍵時候,知道徒弟恐怕正是又要散氣的時候,霍仲心中氣苦難當,竟去取了酒獨自一人在天井處喝了起來。
皓月當空,皎潔似銀。
忽然一習輕風襲來,殿角金鈴隨風輕響。
霍仲抬頭望去,知道這風不是尋常風,必是有高人踏風來訪。他來泰慶朝也有兩三年的時日了,卻從遇到任何修真煉氣之士。今日有高人突至,不知是福是禍,當即長身而起,右手晃動間一柄好像長刀的怪兵器出現,青芒閃爍,正是他多年修持的本命法寶青蟒刺,連景嶽都未曾見過。
“何人深夜擅闖泰慶禁宮?”霍仲沉聲問道。
隻聽空中傳來嗬嗬笑聲:“你這老霍,貧道來了你不相迎,還要和我老管鬥鬥本事嗎,真是個沒良心的?”隨著笑聲,一個葛衣矮胖老者踏風而來,落入天井中。
葛衣矮胖老者大袖飄飄,麵有風塵之色,微笑瞅著霍仲。
霍仲一看竟是那神仙博士管智生來了,想到上次分別時二人相約之事,又驚又喜,忙收了青蟒刺,急急上前,握住管智生雙手,笑道:“我正是一籌莫展的時候,道兄便來了,想來是有好消息來告訴我吧?”邊說邊拉管智生坐下。
管智生一見霍仲這猴急的樣子,全沒有修道人的風度:“霍兄別急,為了你的寶貝徒弟我這一路萬裏風遁過來,可辛苦得很。且讓我先喘幾口氣再說不遲。”
霍仲聽管智生萬裏趕來,他知道管智生雖然修煉道術精深隻怕還在自己之上,但即便如此,那萬裏風遁趕路仍然是極耗精力的事,似管智生這般數百年來以閑適著稱的人物,這種萬裏風遁恐怕除了當年要逃避平生大敵莫須時,估計再沒有過。
想到管智生這番風塵奔波,全是為了自己和自己徒弟,霍仲心中一陣感激。立時也覺得自己很是失態,忙道:“道兄莫怪,全怪我一時情急,你這一路辛苦了。”麵上滿是歉意。
管智生嗬嗬笑道:“兄弟和你說笑而已,咱們是什麼交情,霍兄這可見外了。”
又道:“霍兄知道我是個急脾氣,虎嘯峰一別也過了一年,不知道你那寶貝徒弟修行進展如何?快說給我聽聽。”
霍仲歎了口氣,便將自己與管智生別後回到這裏後,如何將九竅之身的一些事說給景嶽聽,景嶽如何性情有變,自己如何煉製益氣混金丹、虎王先天丹,如何教導景嶽服丹煉氣,又是如何發現景嶽服丹修練仍散氣後雖有先天之氣留存,但這進境依景嶽的凡人壽限,恐怕到死也難成應先天之氣。連自己眼見著徒弟雖身負奇遇卻可能一生無功,心情的鬱悶和氣苦也全都一吐為快。
霍仲仔細講述,管智生拈須傾聽。
霍仲將二人別後的事情一古腦和管智生說了。這中間,有時管智生打斷問幾句,霍仲一一如實回答。
管智生聽完霍仲的講述後一言不發,麵上神色如常,看不出他有什麼情緒變化。
霍仲講完,歎了口氣,眼巴巴望向管智生,隻盼他能說出一句霍兄放心,我已有了辦法了。但是卻見這素以見多識廣名世的神仙博士居然閉口不言,頓時沒了主意。
二人相對無言足足有一柱香的時刻。
“唉”的一聲歎息,終於還是霍仲忍不住:“道兄直說無妨,其實這一年到如今,我也不抱什麼希望了。我原本想過拚著被師尊責罰,要回正氣宗請教老師有沒有什麼辦法。但我還在正氣宗門時便聽老師講過,有一位來自西方世界的神仙博士最是博聞多知,世上少有。若是道兄也沒有辦法,那老師估計也是沒有法子了。看來嶽兒雖是天縱奇才,但和那雲衝霄終是不能比的。明珠暗投落在我這無用老師手上,也是他命星晦暗吧,我怎能和那寂滅天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