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的一位農民朋友問我是否見過一種新鳥。他是位老獵手,有雙銳利的眼睛能看到所有的獵物,但是從未見過那種鳥,大概有知更鳥大,灰藍色鑲嵌著白色。
站在旁邊的另一位鄰居說前一天他家還出現了這隻鳥。窗前掛了個籠子,裏麵有兩隻金絲雀,突然一隻大鳥撲下來,似乎要撞上去,但是到玻璃跟前就停下來了,盤旋了一會兒,看看兩隻鳥,飛到附近的樹上了。
可憐的金絲雀被嚇壞了,從棲息的木杆上掉下來,氣喘籲籲地待在籠子的地板上。
以前沒人見過這種鳥,是什麼鳥呢?那是伯勞鳥,當他看到金絲雀的時候認為那是他的晚餐。
如果在深秋或冬天你看到一隻纖細、藍灰色的鳥有白色的標誌,體型略小於知更鳥,冒失地從這飛到那,總是在一棵樹最高的枝頭降落,那便可能是伯勞鳥。
他的大小和顏色與嘲鳥很相似,但是飛翔和習慣完全不同。他的靈魂有樂感,盡管用他那富有殺傷力的嘴唱出來,歌聲顯得有點糟。
冬日的某個清晨,太陽剛剛升起來,我走在城市的一條街道,聽到伯勞鳥的歌唱。四處看看,很快我就發現在附近一棵樹的最高的枝頭上有隻鳥,歌唱讚美日出呢。知更鳥也可能這樣做,但是卻絕不是知更鳥的旋律。
有人將伯勞鳥的歌聲比作生鏽大門的嘎吱聲,但是並不那麼糟糕。當然,這毫無疑義是種原始聲音。沒有任何一個食肉鳥類能擁有美妙的嗓音。
也許伯勞鳥來到鎮上是為了試試有沒有那麼幸運能找到英國麻雀。我不知道他抓沒抓住,但是在臨近的城裏,我聽說伯勞鳥對麻雀發動了大進攻。
當大自然造就了鼯鼠,似乎也賦予了紅鬆鼠同樣的天賦。至少後者明顯擁有這種能力。遇到緊急情況,紅鬆鼠便確信自己有和鼯鼠同樣在空中飛行的能力,但是必須要承認的是,其中隻有少部分能成功。前幾天我的狗在房屋一側追著一隻紅鬆鼠,穿植物,直上屋頂。我用手中一把沙子向他開火,表明他在這裏不受歡迎,他膽大地從空中降落到三英尺下的沙道上,難以置信的靈活,顯然沒有受到絲毫驚嚇和傷害,在狗能抓住他前,立刻消失掉了。還有一次我看到一隻在山胡桃樹上跳躍,躍到空中至少四十英尺,降落時絲毫未受傷。這種情況下,他們降落的時候,腿完全伸開,身體變寬變平,尾巴僵硬稍有些彎曲,奇怪地顫抖著。很明顯他的嚐試是經過考慮的,在空中盡量伸展開最大的麵積。我想紅鬆鼠有可能從任何高度跳落到地麵而不受重傷。鼯鼠不是合格的飛行家。在地麵他甚至比花栗鼠都顯得無助,因為不夠敏捷。他隻能從一棵樹頂滑落到另一棵樹底。鼯鼠隻在夜晚活動,他的眼睛很大很溫和,皮毛柔軟,又很溫柔很害羞。他是所有齧齒動物中最溫柔、最無害的一種。在我附近有處大農房沒人住,有一對鼯鼠在窗戶後的背陰地方連續築巢兩三年了。你站在屋子裏觀察著幸福的小家,他們的巢就挨著玻璃。在窗戶上還有一堆閃亮的大栗子,他們肯定是收集來度過食物缺乏時期的,我觀察那堆栗子都沒有減少過。巢是用棉花和羊毛築成的,這是他們從一個屋子裏的被子上偷的,他們如何進到房間裏獲得這些材料還是個謎。似乎隻有煙道能進來。
大自然中,或自然生活中,雖然沒有明確的分界,但是有等級順序。如果你發現某一種類有明顯的特點或天賦,你會發現它所代表的暗示或意義,或者初步研究後,好像在其它近親中也有意義。我想說的不是將全球動物聯係在一起的進化論,而是大自然中的一種現象,不如周圍動物那麼有力總是擁有一種特別的天賦和能力。或者從另一角度來看,一係列連續發展著的動物,每一種延續的動物都完全實施了這種理念,是種次生進化或二級進化。我們的歌鳥就有連續發展。棕色長尾鮫對於貓聲雀來說是個進步,嘲鳥是沿著同一方向對於棕色長尾鮫的進步。每一種都擁有特殊的歌唱才能,或是模仿能力。同樣的還有雲雀,包括草地鷚和角百靈,一直到最高境界的雲雀。從籬鶯包括紅襟知更鳥開始的進步,最終夜鶯奪得頭冠。地雀的歌聲也許到狐色帶鵐時最為完美;金鶯到紫織布鳥時最完美。
也許在其它領域也會得出同樣的結論。像飛魚,離開水麵在空中能待上一會兒,似乎並不費力,我們看到非洲熱帶會走的魚,或是印度會爬樹的魚。從某些昆蟲、動物和鳥類的保護色,到模仿某種動物的外形和顏色。自然學家發現爪哇有種蜘蛛,能在樹葉上精確模仿成落在上麵的一隻鳥。大自然對采蜜蜂作了多少研究,才能在我們的蜂箱裏鑄就如此的傑作?貂和鼬鼠也有臭鼬用來保護自己的特別武器。海狸是臼齒動物的最高形式,潛鳥是潛水動物的最高形式,禿鷹是飛行動物的最高形式,不是嗎?某一種類總是超過另一種。檢查一下非洲動物,看看他們的肩膀多高,在長頸鹿進化為如此高的長頸鹿之前,有多少相關的暗示或預言呢?大自然造出普通烏龜,當然她不會停止,直到造出箱龜。這種理念充分體現在他的身上。豪豬身上的刺各個分開,會刺進接觸到的敵人的肉裏,但是大自然並未就此停止。動物可以用尾部的針刺刺入攻擊者。如果發現有某種動物在數英尺遠外將刺扔過去,這就更驗證了該理念的正確。
響尾蛇並不是唯一會響的。我曾經見到過黑蛇和無毒的小劍紋帶蛇在受到驚擾時會甩動尾巴,和響尾蛇的動作一樣。黑蛇的尾巴連著一片幹樹葉,發出很大的嗡嗡聲,我立刻警覺起來。
前幾天在旅途中,一隻小老鼠吸引了我的注意。他也在旅行,我們在一個山湖中相遇。當時我正在弄我的飛蟲魚餌,我看到玻璃般的水麵有個小 V形的東西在挪動,那裏基本上到了湖的中間,兩邊的分叉退向岸邊。我看到那個 V形物慢慢向對麵的岸前行。我將船劃近些,發現有隻小老鼠奮力地向對岸遊去。他的小腿就像快速旋轉的輪子。我到他身邊,他便潛入水下躲避,但是很快又像木塞一樣上來。看到他總是鑽到水麵下,眨眼間再上來,真是很好笑。他在水下待的時間不超過一兩秒。我用槳探了探他,他便爬到我手中,他坐了一會兒,梳理毛發暖和一下。他絲毫未表現出恐懼。大概這是他第一次與人類握手。這就是我們所說的田鼠,但是無疑他生活在森林中,而且還很單純,不懂得害怕。他的小圓眼睛一閃一閃,用力地聞著,看我是不是比他眼中的我更危險。
一會我將他放在船裏,重新開始釣魚。但是沒過多久,他便不安分起來,想要做自己的事情。爬上船邊,向下麵的水裏看去。最後再也忍不下去了,勇敢地跳了下去,但是他可能改變了主意,或者喪失了理智,因為他開始遊向起初他來的那個方向,直到最後我看到他變成另一端岸邊陰影裏的小斑點消失了。
稍後,我看到另一隻老鼠,我正在地裏勞作,他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是我們本地的白足鼠。我們驚擾到了鼠媽媽和窩裏的幼崽,她帶著的小老鼠匆忙離開。她跑開的景象很奇特,似乎被撕成碎片一樣。她的腳步很猛,有兩隻小崽都抓不住了,被丟在草裏。我們保持安靜,鼠媽媽又回來尋找他們。她找到一隻,抓起來就像一隻貓叼著小貓一樣,帶著離開了。又過一會兒,她又返回找到另一隻也叼走了。我很好奇,想看看小鼠是不是還像剛才一樣叼著乳頭,但是沒有。是不是隻有遭到突然襲擊時才會那樣。我想這類老鼠家族總會以這種方式成群遷徙吧。
又一天,我走在安靜、光禿禿的四月份的樹林中,我對自己說:“林子中什麼也沒有。”我坐在一塊石頭上,抬起眼睛,看到附近的一棵芹葉鉤吻上有一個烏鴉新築的巢。鳥巢比幾碼遠的石頭頂端稍高一些,這些石頭將山穀圍了起來。但是巢建在岩石後的那棵樹枝上,從那一側不容易被發現。烏鴉明顯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聽到從不遠處的樹頂端傳來的小烏鴉的聲音。我知道這是雌鳥的叫聲,雄鳥正在喂她。她可能正在或者馬上開始孵卵了。烏鴉和其它大多數小型鳥一樣,總是要練習父母喂養雛鳥的動作好多次,即使雛鳥還有很長時間才能孵化。鳥媽媽看起來膽小幼稚,無論聲音還是習慣都像剛長毛的雛鳥。雄鳥給她帶來了食物,似乎比平時更關心她了。這是為了保存她的體力好準備迎接生蛋嗎?家鴿也是如此,看到這一景象就表明很快就要有一窩幼鳥了。
生出幼鳥後,雌鳥通常比雄鳥更樂於喂養他們。對於食肉鳥類,比如鷹,雌鳥體型要大,力量也大些,因此能更好地保護自己的孩子。所有的動物都是,媽媽對於後代的感情似乎要比父親更多,但是鳥類中有的雄性有時會表現出過多的父愛。一位通訊員給我講述了一隻雄藍知更鳥和小捕蠅鳥之間有趣的故事。一對藍知更鳥正在他家門廊的一個盒子中哺育第二窩幼鳥,一對捕蠅鳥與幼鳥們在不遠處的丁香叢中住著,這位作者看到雄藍知更鳥總在小捕蠅鳥附近的丁香上棲息,他怕這隻鳥圖謀不軌。這種情況下,捕蠅鳥媽媽會在上麵的樹枝上不安地飛來飛去。如果她要表達什麼,藍知更鳥便會將其趕走。一天下午,他坐在距離捕蠅鳥巢不足十英尺的地方,扒拉開樹枝,想看看裏麵的巢。他看到雄藍知更鳥嘴裏叼著一個蟲子來到巢裏,小捕蠅鳥都伸長大嘴,雄鳥把蟲子放到一個幼鳥嘴中。然後他侍候著小鳥,就像媽媽一樣。一會,他回到自己的窩裏,嘴裏叼著蟲子或昆蟲,然後下一趟他又到鄰旁的巢,捕蠅鳥非常不高興,當她看到他在附近的樹枝活動便大聲責罵他。我的通訊者說:“我觀察了他們幾天,有時藍知更鳥在幫捕蠅鳥前會返回自己的巢好幾次。有時他很厭惡捕蠅鳥找茬,還將她趕走。我從未在捕蠅鳥巢的附近看到雌知更鳥。”雄鳥泛濫的同情心和愛心並不奇怪,至少對大多數人類來說不奇怪。
另一位通訊者講述一件同樣奇怪的事,是關於一隻鷦鷯和知更鳥幼鳥的。“去年夏天,”他說,他看到一隻知更鳥在喂幼鳥, “我很驚訝看到一隻鷦鷯在知更鳥不在的時候落在巢的一邊,給一隻知更鳥幼鳥喂了隻小蟲。然後飛到十英尺遠的地方,看起來非常靈活。然後他消失了,知更鳥來了又走,這時鷦鷯又為小知更鳥銜回小蟲。這樣持續了一個小時。如果他們同時抵達,鷦鷯似乎很不安,但會在先前的十英尺遠的棲息地不耐煩地等待著,直到知更鳥離開,他才像之前一樣去喂小鳥。我爬上樹以便更好地觀察,發現隻有知更鳥,而沒有鷦鷯的巢。下來後我在樹周圍看了看,發現有個洞,看到裏麵有一窩睡著的鷦鷯,還沒長出羽毛呢。我在附近的時候那隻鷦鷯從未到過這裏。”在所有鳥類當中,鷦鷯似乎是最有活力和生命力的。也許在這一刻他已經喂飽了自己的幼鳥,所以將精力使用到鄰近的巢中。眾所周知,雄鷦鷯常築巢,巢常被稱為 “雞窩”。似乎充滿生力、樂趣和繁殖的本能,他在建完真正的巢,卵馬上要生出的時候,將自己過剩的精力放到建造這些雞窩樣的假巢上。我曾見過長嘴沼澤鷦的巢周圍被六七個假巢包圍。鳥兒將過多的熱情和狂喜本性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
我自己也看到過一次,有一隻鳥幫助撫養別的幼鳥。這次應當讚揚的是一隻雌英國麻雀。那隻小鳥,是隻小牛鵐,雌英國麻雀負責提供馬蝗。麻雀在幾碼遠外的地方看著,看到小鳥出來尋找食物,她便銜來食物放到小鳥張開的嘴裏。我想小鳥會很感激她的善舉。當然這個顏色暗淡的養子會感激她的。這隻鳥年幼的時候似乎很是貪婪,它不斷喊叫著 “還要”, “還要”。當它的養母與之相比可以看成小鳥,或一隻鷦鷯時,都得擔心它會不會在吃食的時候將其吞掉。在英國看到的一景便是杜鵑鳥被比自己體型小的鳥撫養大,事情就是這樣。《李爾王》中有一段歌唱愚人的語句:“樹麻雀將杜鵑喂養了這麼久,最後頭被幼鳥咬掉。”上一季節,我看到一隻牛鵐已經完全長大,跟隨著一隻小麻雀,吵鬧著要吃食,看起來足夠大到能吞下並咬掉其父母的頭了,而且顯然已經餓到一定程度。小麻雀試圖擺脫它,從一處飛到另一處試圖躲避並甩開它。在無意間喂養的貪婪魔鬼已經將它的生活搞得一團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