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細細品味,讚賞之詞不絕於耳。“第二泡茶在第一泡茶稍顯苦澀的回味中,又有了潤澤醇厚的味道,品之,如甘如飴,齒頰留香。”慕容公子陶醉地說。
聞得林中陣陣清脆的鳥鳴,三人皆如癡如醉,人與山、與水、與潭、與茶,合而為一。
清風徐徐中,花無痕緩緩起身,於小廝手中接過慕容雪的古琴來,在近處一塊平平的大岩石上款款而坐。
“有美景,有美人,有知己,並有香茗以供怡情修性,沒有絲竹之聲,到底顯得殘缺。我今日獻醜,為二位彈奏一曲,請二位不要取笑。”他伸出白皙柔軟的雙手,輕撫琴身、琴弦——山林中,豁然有了靈韻異常的樂曲飛揚開來。
他的衣裾在風中抖動,看似嬌柔的雙手,居然可以彈奏出如此具有強烈對比的琴韻。忽而如金戈鐵馬,洋洋灑灑奔襲而來,氣勢雄闊,又鎮定如指揮千軍萬馬,腹內有韜略的大將軍,忽而又如清風拂麵,如柳絮飄飛,滿腹的柔情蜜意,讓人聞之不禁動容。
山穀中,飛來一群翩翩的彩蝶。這些彩蝶在花無痕的身邊上下環繞翻飛,與正陶醉於自己琴聲的花無痕,構成了一幅難得一見的美圖。“花無痕身上有天生的香氣,所以吸引了蝶兒。”慕容公子笑著告訴我。
見此情景,我難免暈頭漲腦。渾渾噩噩中,居然有了應景之作,於是配合著他的琴韻,朗誦了出來:
“縱馬山河,琴瑟相伴肝膽;才子多情,碧水輝映紅顏。清風淺潭茶尚暖,紅袖添香歌未殘,與君共敘平生願——人長久,伴花眠”。
花無痕停止彈奏,下了大石,跪坐在我身邊,一番恭維後,又纏著我把剛才的詞說了兩遍,直到記下了,才又專心喝茶。
我跪坐時間久了,腿麻得幾乎沒了知覺。真佩服他們能堅持到現在還麵不改色。本狐是真的挺不住了,我將兩條腿向慕容公子處微微斜著伸出去,用長袍的前襟遮擋住。慕容雪瞪大眼睛看著我古怪的坐姿,嘴裏的半塊芙蓉糕尷尬地卡在他嘴裏,待反應過來,他又猛咽了下去,噎得眼睛翻來翻去,嘿嘿。
離近了看,這花無痕居然皮膚細膩得連毛孔都看不見。狐的頑皮的本性又在我的身體裏蠢蠢欲動。雖然這過去的兩三個時辰,我表現得夠優雅,但我還是忍不住露出點本來麵目。我眼睛發亮,伸出手,想摸摸他臉上的皮膚是不是經過了什麼特殊處理。
對麵傳來慕容雪怪腔怪調的幹咳。我的本來已經快觸到花無痕臉上的手被咳得硬生生在空中停了下來。扭頭,看到慕容大公子強忍著笑,衝我狠狠擠眉弄眼示意。看來,他被我捉弄了兩次,是真了解我這捉弄人的本事了。唉!
恰在此時,花無痕放下茶杯,看到了我的手指即將接觸到他的臉,表情疑惑。我於是靈光一閃,大大方方用手指輕劃了一下花無痕的臉部皮膚——這手感,真比我皮膚的手感好啊。摸上去,真沒用什麼特殊的化妝品,他的臉膩膩滑滑的,看來是人家天生麗質。
“呃,你臉上粘了一點東西。”我故作認真狀,裝作捏住了什麼,然後一甩手,把這虛無縹緲的東西扔進了虛空之中。
隻聽得對麵,慕容雪咳得更厲害。不知道在人世,有沒有炒肺葉。我真想買點青菜,等著他把肺咳出來,好馬上炒起來。
為了不讓慕容公子身體受損,我控製住體內的頑皮小狐,複又滿臉寂然,目不斜視伺候茶局,聽兩人談論。慕容雪說手下打聽出來,懸弧之辰前夜,潛入院中的刺客,是來自江湖第一大暗殺幫派——無影門,而那帶頭的殺手,應該就是無影門門主——梅浩風。
聽到“無影門”三個字,花無痕皺起眉頭。他說門主親自出手,幕後所托之人定是不凡。據說這風門主有一個必殺技——無影乾坤手,能在他手下活著走出來的刺殺對象,至今還未曾有過。這個江湖殺手老大,擁有黑衣三十六死士,手上殺的人命,可以按數字,數上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