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阿瑟

嚴冬的一個傍晚,佛蒙特鄉間的一家雜貨店的店主正忙著關門。他站在櫥窗外的雪地裏上著窗板,透過玻璃窗,他看見遊手好閑的塞思還在店內轉悠著。隻見他匆忙從貨架上抓起一磅奶油,迅速地藏在禮帽裏。見此情景,店主腦海中旋即閃出個念頭:應該好好教訓他一頓。他不僅要懲罰這個竊賊,同時也想戲弄他一下開開心。

“啊,塞思。”店主走進來,把門關上,一邊用雙手拍打著肩膀,一邊跺著腳上的雪。塞思扶著門,因為頭上頂著的帽子下麵藏著那塊奶油,所以他急著盡快走出去。

“我說塞思,坐一會兒吧。”店主和藹地說,“我看,這麼冷的夜晚,該喝點什麼熱乎的東西暖暖身子。”

塞思感到進退兩難,一方麵,他偷了奶油急於走開;另一方麵,他還真想喝點什麼熱乎的東西。當店主抓著塞思的雙肩把他按到火爐旁邊的一個座位上時,他也就不再躊躇了。塞思坐在角落裏,他身邊堆放著箱子和木桶。如果店主坐在他的對麵,那麼就是想走也走不出去了。果然,店主偏偏選中那個位置落了座。

“塞思,咱們喝點熱乎的吧。”店主說,“不然,這麼冷的天,沒等你到家就會凍僵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爐門,向裏麵塞劈柴,直到塞不進去時才停下來。

塞思感覺到奶油開始順著他的頭發往下淌,他已經沒有心思再喝什麼熱乎的東西了,他站起來堅決要走。

“不喝點東西是絕不能讓你走的。來,我給你講個故事。”塞思被一定跟他過不去的店主按回了原來的座位上。

“嗨,這裏太熱。”塞思再次起身要走。

“坐下,坐下,急什麼?”店主又把他按回到椅子上。

“我要回去喂牛、劈柴呀,不走怎麼成呢?”竊賊心急如焚地說。

“何必非走不可呢?塞思,坐下吧!管它牛不牛的,反正死不了。我看你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店主佯裝不知地笑著說。

塞思無可奈何地坐在那裏。他知道,下一步該是店主拿出兩隻玻璃杯,倒上熱氣騰騰的飲料了,此時,塞思早已熱得難忍,再看到熱氣騰騰的飲料,要不是頭發上打過發蠟和被奶油粘住的話,頭發肯定會豎起來的。

“塞思,我給你拿塊烤麵包來,你自己塗奶油吃吧。”店主用誠懇的語調說,竟使可憐的塞思不會相信自己被懷疑偷了東西,“再吃點這聖誕鵝肉,怎麼樣?跟你說,這可是少有的佳肴。塞思,這可不是用豬油或普通的奶油烤出來的。來,塞思,嚐嚐奶油——我的意思是嚐嚐飲料。”

可憐的塞思吸著煙,頭頂上的奶油不停地融化並且往下淌著,他幾乎張不開嘴了,也無法說話了,好像生來就是個啞巴似的。禮帽裏的奶油一股股地從頭上淌下來,濕透了緊緊纏在脖子上的手帕。

成心捉弄人的店主隨便地談笑著,好像什麼事也沒有似的。他不住地往火爐裏塞劈柴。塞思背靠櫃台直挺挺地坐著,膝蓋幾乎要碰到燒得通紅的火爐。

“今晚可真夠冷的了。”店主漫不經心的,過了一會兒,才十分驚訝地說,“哎呀,塞思,你怎麼出這麼多的汗?就像剛從遊泳池裏爬上來似的!你幹嗎不把帽子摘下來?噢,我替你摘下來。”

“不必了!”可憐的塞思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一分鍾也不能再忍受了,“不行,我得馬上走。請讓我出去,我不舒服。”

奶油那黏黏的液體順著他的麵頰、脖子往下淌著,浸濕了他的衣服,一直淌到他的兩隻靴子裏。他從頭到腳洗了個奶油澡。

“那好吧,塞思,非要走我就不留你了,晚安。”這位幽默的佛蒙特人說,當他的那位不幸的受戲弄者匆匆走出門的時候,他又加了一句,“我說塞思,我認為我把你戲弄得夠難受的了,所以就不再向你討還藏在禮帽裏的那磅奶油的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