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海初航(3)
蒙受意外的災難
1921年8月10日,羅斯福攜帶全家乘著“維利奧”號從他們的海濱別墅出發了。這是他為了教孩子們航海特意買的一艘單桅小帆船。
在回家的途中,孩子們忽然發現從坎波貝洛旁邊的一個小島上冒出一縷細煙。當大家望去時,煙柱正在散開。
“林火!”羅斯福說,“快準備好!”他們隨即向林火撲去,手執掃帚、鐵鏟和船上的坐墊衝向火堆。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戰鬥,終於撲滅了林火。全家人弄得汗流浹背,渾身煙灰。羅斯福熱得要命,就跳進了水裏洗澡。不料,芬迪灣的水冰涼刺骨,寒氣似乎一下直鑽入他的髒腑。他趕緊上岸,一邊喊孩子們,一邊跑回家。
他覺得兩腿的肌肉酸痛,渾身冷得發抖,牙齒在“咯咯”作響,夜裏連續發高燒。他暫時失去了對身體機能的控製。
埃莉諾急忙從盧貝克請來了鄉村醫生貝內特大夫,他斷定羅斯福得的是重感冒。可是他的病情急劇惡化,把醫生也弄得摸不著頭腦了。劇烈的疼痛擴散到他的背部和雙腿,緊接著,他胸部以下的肌肉都沒法動了。
第三天,疼痛和麻木的感覺擴展到羅斯福的肩部、手臂,甚至到了手指。路易斯·豪從緬因州度假勝地請來了費城著名的診斷專家威廉·W.基恩。他開始斷定這是一種風癱,後來又說也許是脊髓灰質炎。但如果真是這樣,這對一個39歲的人來說是倒黴透頂了。他建議按摩和精心護理。
有兩個可怕的星期,埃莉諾就睡在她丈夫房裏的帆布床上,不分晝夜地護理他。她給他洗澡,喂他吃飯,還要想法使他打起精神來。而她自己卻因大夫們不能確診出丈夫究竟得的什麼病而日益焦急。她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路易斯·豪。
在豪的周密安排下,羅斯福乘火車回到了紐約的海特公園,記者和看熱鬧的人們都親眼看到了羅斯福斜躺在臨窗的臥鋪上,麵帶微笑地叼著一根帶煙嘴的香煙。豪拒絕了好幾個人要他去工作的要求,守在他朋友身旁。埃莉諾說:“豪從那個時候起,把整個身心都撲到我丈夫的未來上了。”
在患病的日子裏,羅斯福覺得時間慢得就像蝸牛在爬行。盡管他竭力讓自己相信病在好轉,但情況卻在不斷惡化。兩條腿完全不頂用了,癱瘓的症狀在向上蔓延。他的脖子僵直,雙臂也不好用了。最糟的是膀胱也暫時失去了控製,一天導尿數次,每次痛苦異常。他的背和腿痛個不停,好像牙痛放射到全身,肌肉像剝去皮膚暴露在外的神經,隻要輕輕一碰就忍受不了。
除了身體上的痛苦,羅斯福還經受著精神上的折磨。他從一個有著“光輝前程”的年輕力壯的硬漢子,一下子成了個臥床不起、什麼事都需要別人幫助照料的殘廢人,真是痛苦極了。
在羅斯福剛剛得病的幾天裏,他幾乎絕望了,以為“上帝把他拋棄了”。但是,他的奮力向上的精神並沒有使他放棄希望。不久,盡管他一直受著痛苦的熬煎,卻又以平時那種輕鬆活潑的態度跟家人開玩笑了。
他理智地控製自己,絕不把痛苦、憂愁傳染給妻子和孩子們。他不準把他得病的消息傳給正在歐洲的媽媽,但他還是讓埃莉諾打電話通知他的舅舅。舅舅按埃莉諾提供的情況,把波士頓小兒麻痹症專家羅伯特·W.羅維特大夫請到海特公園。
羅維特是世界上第一流的脊髓灰質炎專家。他檢查時臉色陰沉,羅斯福焦慮地注視著他。還沒等醫生開口,他心裏就已經有數了。“說出來吧!”他對大夫說。羅維特終於作出了正確的診斷:脊髓灰質炎。
羅斯福對這個打擊是有思想準備的,他甚至苦笑了一下。“我原來就這麼想。”他說。
脊髓灰質炎專家羅維特告訴他,脊髓灰質炎又叫小兒麻痹症,是一種多發生於夏秋季節由脊髓灰質炎病毒引起的急性腸道傳染病。患者在多汗發熱、周身疼痛數日後常常會手足軟綿無力、不會動彈,稱為“弛緩性癱瘓”,這是因為病毒侵入了相應部位的神經組織所致。病情嚴重者病毒可侵入其腦神經,出現麵癱、吞咽和呼吸困難,乃至危及生命。病勢較輕者可以在一兩年內恢複到一定程度。羅斯福屬於後者。
大夫的“判決”像一聲霹靂把埃莉諾打昏了。“怎麼,大夫!他會死嗎?”她焦急地問。
“不會的。他的兩肺沒有受到影響,這確實是奇跡!”
“我就不相信這種娃娃病能整倒一個堂堂男子漢,我要戰勝它!”羅斯福說。
在以後的歲月裏,羅斯福一直充滿著希望,與病魔展開了艱苦卓絕的鬥爭。他多次寫信告訴朋友們,他將很快就可以撐著支架獨立行走,最後單靠手杖就可以走路了。
與病魔抗爭的勇士
羅斯福對小兒麻痹的興趣很強烈。醫生們告訴羅斯福,小兒麻痹是一種古老的疾病。過去曾經發現了一張描繪古埃及墳墓的圖畫,上麵就有一個肢體萎縮的人物。渥特·思考特爵士的殘疾也可能是小兒麻痹所造成的。小兒麻痹由濾過性病毒引起,那些病毒是一種非常小的粒子,現在的顯微鏡根本無法看見它。沒有人能真正完整而正確地說出它是如何從一個人或一個地方傳到另一個人或另一個地方的。小兒麻痹濾過性病毒一旦進入人體就會侵害神經細胞,這就是造成麻痹的原因。
隻是在20世紀小兒麻痹才會造成破壞性如此強大的後果。美國第一次流行小兒麻痹是在1894年,但是從沒有一次流行像1916年那次擴散蔓延得那麼厲害。
不同的醫生對病人所需要的治療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有一點卻是他們全體都認可的,那就是肌肉的運動神經死了,肌肉就不能夠再隨意活動,所以四肢必須靠一些外在的助力來按摩或推動。
現在,患病的羅斯福必須終其一生的工作、研究,必須把自己鍛煉成一個耐力無窮的快樂勇士才行。
羅斯福沒有顧影自憐,他不甘於隱退到海特公園舒適的住宅裏過幽靜的紳士生活。他隱忍著肉體和精神上的極大痛苦,幾乎每天都在接受一個又一個的治療措施。
羅斯福必須借助在床上幫助他起身的機械裝置來鍛煉他的背肌,以便能坐在輪椅上。然後他必須學習如何使用拐杖來平衡自己。
他剛剛將自己從病床上解脫出來,膝蓋後的肌肉就開始萎縮起來。
醫生必須將他的雙腿打上石膏以防止膝蓋被拉長變形。醫生們把楔子插在石膏後麵,每天加深一點,這樣才能痛苦而緩慢地將他的腳拉回到原來的長度。最後他們為他拆除石膏,他便開始了戴鋼架的治療。
裝鋼架時他背部平躺,然後靠著別人的幫助把自己撐起來坐進輪椅中。
這位精力充沛的助理海軍部長、威爾遜的老兵和全國公認的候選人,必須被人扶著站起來,必須有人教他拄著拐杖走路,就像個嬰兒被人教導學走第一步一樣。每次努力之後,他都重重地砸在輪椅中,臉上的汗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