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憑我以往的經驗,他失去線索的時候,總是說失去了線索。
當查到了一點線索而又沒有完全的把握時,他就特別沉默寡言。老朋友,現在為這事攪得自己心神不安,根本於事無益,你還是趕快上床睡覺,明天早上不管消息好壞,都能精神飽滿地去處理。”
我終於說服同伴聽從了我的勸告,但我從他激動的神態看出,他是不可能安睡的。確實,他的情緒對我也產生了影響,我自己也在床上輾轉了半夜,不能入睡。我仔細思索著這個奇怪的問題,作了無數的推論,一個比一個更難成立。福爾摩斯為什麼要獨自留在沃金呢?為什麼他要哈裏森小姐整天守在病房裏呢?為什麼他那麼小心謹慎,不讓布裏爾布雷的人知道他打算留在他們附近呢?我絞盡腦汁竭力想找出一個符合這一切事情的答案,直到漸漸入睡。
一覺醒來,已經是早晨七點鍾了,我馬上起床來到費爾普斯的房裏,隻見他麵容憔悴,肯定是徹夜未眠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問福爾摩斯是否已經回來。
“他既然答應來,”我說,“就一定會準時來的。”
果然不錯,八點剛過,一輛馬車飛奔到門前,我的朋友從車上跳下來。
我們從窗前看見他左手纏著繃帶,麵色嚴肅而蒼白。他走進宅子,過了一會才上樓來。
“看上去他精疲力盡了,”費爾普斯喊道。
我得承認他說得對。“說到底,”我說,“這件案子的線索可能還是在城裏。”
費爾普斯呻吟了一聲。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他說,“但是我對他的歸來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但是他的手昨天並沒有纏著繃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福爾摩斯,你受傷了嗎?”我的朋友進來時,我問。
“唉,這隻不過是因為我手腳笨拙,擦傷了一點皮,”他一麵點頭問候,一麵回答,“費爾普斯先生,你這件案子,同我以往查辦過的所有案子比起來,確實是最隱秘的了。”
“恐怕你對這案子有點力不從心了。”
“這是一次十分奇異的經曆。”
“你手上的繃帶表明你曾身曆險境,”我說,“能否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
“吃過早餐再說吧,親愛的華生。別忘了今天早晨我是從三十英裏外的薩裏趕回來的。我那份尋找馬車的廣告大概還沒有回音吧?好了,好了,總不能指望事事都順利。”
餐桌準備好了,我剛想按鈴,赫德森太太就把茶點和咖啡送上來了。幾分鍾以後,她又送上來三份早餐,我們一起坐下,福爾摩斯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我好奇地看著他,費爾普斯則坐在那悶悶不樂,垂頭喪氣。
“赫德森太太很善於應急,”福爾摩斯把打開一盤咖喱雞的蓋子說,“她會做的菜雖有限,可是像所有的蘇格蘭女人一樣,早餐卻很妙。華生,你那是什麼菜?”
“一份火腿蛋,”我答道。
“好極了!費爾普斯先生,你喜歡吃什麼,咖喱雞還是火腿蛋?要不然,就請你自己動手吧。”
“謝謝你,我什麼都吃不下,”費爾普斯說道。
“來吧!請吃一點你麵前那一份。”
“謝謝你,我真的不想吃。”
“那麼,”福爾摩斯調皮地眨了眨眼,說道,“我想你不會拒絕幫我一個小忙吧。”
費爾普斯揭開蓋子。就在他揭開的同時,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坐在那裏呆呆地看著盤內,麵色白得像那隻菜盤一樣。原來盤內放著一個藍灰色的小紙卷。他一把抓起來,兩眼直愣愣地看了一會,然後把那紙卷按在胸前,高興得尖聲喊叫,在室內如癡如狂地手舞足蹈起來,然後一屁股倒在一張扶手椅中。由於過分激動他已虛弱不堪,筋疲力盡。我們給他灌了一點白蘭地,使他不至昏厥過去。
“好啦!好啦!”福爾摩斯輕輕拍著費爾普斯的肩膀,安慰他說,“像這樣突然把它擺在你麵前,實在是糟糕透了,不過華生會告訴你,我總是忍不住想把事情做得戲劇性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