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女在遼南被稱為黃花閨女。這個稱謂叫起來很輕鬆,細細品味起來卻很嚴肅莊重。在民國時期,新婚夜是否能夠見到處女紅,這是一個天大的概念,它象征著新婚姑娘的清純,它彰顯了少女身子的聖潔。它會讓一個女人終身痛苦,它會使一個男人一生蒙羞。女人們都很重視,男人們的心裏更在意。
晚霞布滿了西天。參加婚慶的客人們陸續離開了楊家。紅燭把洞房照的又紅又亮。
梁秀英拿著一塊藍布單和一個小笸籮急急忙忙奔向洞房,正好碰到兒子在門口摘身上的紅布帶。
雨軒:“娘,什麼事?這麼急。”
梁秀英看了一眼紅蓋頭下的兒媳婦,把兒子拉到門外麵,指著小笸籮,放低聲音:
“兒子,都把我忙糊塗了,差一點忘了大事,睡覺前,把這四樣東西放在你媳婦的被窩裏。”
雨軒:“都是些什麼東西,還往被窩裏放?”
秀英:“有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雨涵:“放這些東西幹啥?半夜三更的,還要在被窩裏吃這些東西呀?”
秀英:“你呀,就知道念書,什麼人情世故也不知道,這四樣東西合起來的意思是讓你倆早生貴子,紅棗呢,主的是早早就有孩子,完了婚就能懷上;桂圓呢,主的是孩子長的胖胖圓圓的,生下來不缺胳膊不少腿;這花生是讓你媳婦變著花樣生,又有男又有女;這蓮子呢,是讓你媳婦一個連著一個地使勁生,生他一大窩。”
雨軒:“這講究怎麼這麼多。”
秀英:“還有呢,我來告訴你,你倆睡覺的時候。把這個單子鋪在你媳婦的身子下麵,白的一麵要在上麵,記住了。”
雨軒:“這是幹啥,原來不是有褥單子嗎?怎麼格外再加一個。”
秀英:“你都是成家立業的大男人了,什麼事也不明白,這新婚夜,是會見紅的。”
雨軒:“見紅?”
楊雨軒是讀書人,男女之事了解甚少。
秀英:“你倆在一塊了,你媳婦身子能出一點血,那是落紅,也叫處女紅,隻要是姑娘,頭一回都這樣,你不用害怕,什麼事也不耽誤,過後就沒有了。在你媳婦身上呀,你想再見到一回這處女紅,你也見不到了。”
雨軒:“新媳婦都出血?要是沒有出血呢?”
楊雨軒很在意。
秀英:“不會的,黃花閨女都會出血的,不出血就不是黃花閨女了,隻是有的多,有的少,多少之分。這說明人家姑娘原來是沒有****的花骨朵。是你把人家的身子破了,就由黃花閨女變成你的媳婦啦。明白啦?”
雨軒:“講究真多,一套一套的,都快要把我折騰瘋了。”
楊雨軒微微一笑。
秀英:“娶媳婦是人一輩子的大好事,有些講究那是應該的,隨隨便便就辦了,那就不是什麼大好事了,人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唯一的一次,受點折騰算什麼。值得的。”
雨軒:“怎麼是一次,不少人娶了大太太,又娶二太太,三太太,老婆一大群。孩子一大窩。”
秀英:“那都是有錢人家的男人幹的,一般的人家的男人,娶一個老婆都費勁,娶多了,他們還養活不起呢。兒子,你將來要有能耐,當了大官,發了大財,你也多娶幾個姨太太。給我多生些孫子。不過呀,那都不是什麼新鮮,隻有新婚頭一次,讓你知道什麼是男人,什麼是女人,以後娶進門的那些,都是打個補丁,添個新鮮。就不稀奇了。”
雨涵:“我才不多娶呢,娶一個就這麼麻煩。”
秀英:“麻煩什麼,一隻羊也是養,一群羊也是放,我和你爹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媳婦多,孩子就多。將來咱楊家,子孫滿堂,人丁興旺。快進屋吧,媳婦還等著你揭蓋頭呢,早早睡吧,我和你爹還等著抱大孫子呢。”
梁秀英把兒子推進屋裏,關上了門。
洞房內,新媳婦端正地坐在炕上,楊雨軒看著她,輕輕地用手掀開她頭上的紅綢布,燭光下,楊雨軒像看到一個仙女,白裏透紅的臉蛋像一朵豔麗的牡丹花,水靈靈的眼睛投出迷人的光。
楊雨軒正要脫衣上炕。胡豔芳張開了薄嘴:
“快要把我餓死了,有吃的沒有?沒有,給我一口水喝也行。我都快兩天沒吃沒喝了。”
雨軒:“為啥?”
豔芳“我姨不讓啊,說是為了新娘子能夠坐得住,怕半路上上茅房丟人砢磣,破講究真多,你要再不過來,我都要折騰死了。”
楊雨軒看到桌子上的盤子裏擺放的槽子糕,拿給了媳婦。
胡豔芳狼吞虎咽吃了一塊,噎著了。
“水,水。”
楊雨軒又端來一碗水,胡豔芳一飲而盡。
楊雨軒看著新娘子的樣子,微笑著。
豔芳:“這回好多了,我要是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嫁人了,折磨人、活受罪。”
雨軒:“凡俗禮儀真多,都中華民國了,還根深蒂固。”
豔芳:“是啊,現在都提倡自由戀愛了,我們還是包辦婚姻。”
雨軒:“你對咱們的婚事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