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哥中考之前,父母考慮到屋址的位置太偏僻,恰好村集體茶廠的地皮要拍賣,於是家裏的所有積蓄都用來買地了,並且還欠下了一大筆債。此後的幾年,家裏還要供一個高中生和一個初中生,由此家庭陷入了經濟危機。我們都懂得父母的艱難,每星期我都從家裏帶兩瓶醃菜,在學校從不輕易買新鮮的蔬菜吃。哥哥就讀的高中離家有六十多裏,為了節約錢,他一直堅持每個月騎自行車往返。他每個月的生活費不足百元,但每次回家總能從包裏掏出我所需要的參考書。那時我最期待的就是哥哥回家的那個星期,我們可以天南海北地閑聊,談人生、談理想。哥哥的身體力行引導著我向理想的彼岸進發。無意中我說將來想做記者,他就鼓勵我上高中、考大學。之前我還沒想過這事,尤其是對高中的學業有一種懼怕,因為聽人說高中的課本很難很難。在哥哥的鼓勵下,我下定了決心。但中考前夕我遇到了和他當年相同的情況,即來自父親的阻撓。雖然母親和姨娘們都支持我,但父親就是不允許。他身上的擔子也確實很重,加上骨子裏有種重男輕女的思想。我從小就懼怕父親的威嚴,又缺乏哥哥那種叛逆的勇氣,隻能順從地填報了中專。但不甘心的我寫信訴說心中的悲痛,那時他正在緊張地準備高考,但在收到信的那個星期趕回來了。他努力地做父親的思想工作,從晚上七7點一直談到10點,父親終於被說服了。第二天陪我去改誌願,但教導主任說已經改不了了。中考我落榜了,認識我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那是事實。那一年哥哥考取了大西北的一所重點大學。我那一陣子情緒低落到極點,動不動就掉眼淚。感覺哥哥一時成為眾人眼中的奇葩,而我則是一隻可憐蟲。哥哥臨行前安慰我說:“還這麼年輕,這點挫折又算得了什麼?如果你真的行,那就一定會成功的。”父親為了彌補這個遺憾,決定讓我複讀考高中。那一年,六七十人的複讀班隻有我一個女生和七個男生報考高中,其他人都報了中專。不管怎樣,我還是上了高中。哥哥上大學後,總是每個月一封信,排解我的苦惱,給我精神上的鼓勵。每當成績不如意或遇上不順心的事,哥哥的信和電話都是我的安慰劑。

我考上大學的路也頗經受了一段波折,好在有哥哥這樣的家人支撐著我。往事如煙,畢竟我跨過了那道坎。哥哥也已經走上了工作崗位。他讀大學時的成績依然很優秀,考上了注冊會計師。他本有能力考研的,但多半因為我,加之家裏沉重的債務,他放棄了。如今我們已不通信了,有事就打個電話或發封郵件。作為兄長,他不斷地為我的大學生活提供良好的建議。譬如問我喜歡什麼樂器,他幫我買,鼓勵我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叫我做一個積極向上的陽光女孩,笑著生活。哥哥不僅給了我物質上的支持,更給予我精神上的慰藉。

一眨眼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各自走著不同的人生路,追求著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真得感謝上蒼賜予我如此美好的兄妹情緣。倘若沒有哥哥,等待我的將是另一種人生。也許我會如同其他姐妹們一樣隻能待在鄉村裏過著平靜的生活,安逸而沒有情趣。如果有來世,我還要和他做兄妹。

擷一片茉莉花葉,花葉,即是烘幹後做沏茶的花瓣。兩指一鬆,花葉落在水麵,輕揚回旋,頃刻沒入水中,沉於杯底。深呼吸,淡淡的花香湧入鼻中,貫注一身。飄飄然的愜意頓生。這種恬淡,恰如兩人間的兄妹情,明明情深意重,卻從不張揚,隻是並肩走著,時時留意對方的動作,碰上眼神交織,就能意會。

那時的愛

文/謝宗玉

我說過,初三時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一個女生。

我仍然記得午後的那束陽光,從西窗探頭進來,照在她的臉頰上,照在她的雙腿上。我記得那年夏天,她穿一雙雪白的涼鞋;我記得她小腿上的肌膚比雪還白還細膩,陽光斜下來把她小腿的絨毛染成嫩黃色。她穿著一條淡紅色的牛仔短褲,褲角齊著膝蓋,褲邊都是些須須。

我記得陽光把她的腮幫曬得紅撲撲的,她額邊被汗水浸透的發絲很動人。陽光下她的目光像含著水霧一般。她拿一塊小手絹在臉前不停地掀著風,嘴裏半嗔半罵:這鬼太陽,怎麼越來越熱……

我記得她本來可以不坐我的後麵,不坐在陽光下。她的位置在教室東邊,是曬不著午後的陽光的。但我後麵的女生怕曬,就常央求她易位而坐。她倆關係雖好,可她多半會笑吟吟拒絕。那女生就撒嬌耍賴,可她還是笑吟吟拒絕。她說她也怕曬。然後我就忍不住扭頭看她一眼。那時的男生女生一般不敢說話,所以目光的語言功能就很強……她讀出了我目光的含義,就對那女生嗔道:好啦!你這賴皮,我坐過去就是了。那女生撅起的嘴蕾就開成了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