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
突然傳出陣陣鴉鳴,在深夜的中顯得十分突兀。像是收到信號,狼不嚎了,虎不吼了,就連昆蟲也不再叫喚,林中一片死寂。那些巡遊的凶獸,似乎嗅到異常,一個個都警覺起來,紛紛返回自己的巢穴,似在忌憚躲避什麼。
不知從何時起,樹林裏升起陣陣黑霧,這霧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使得這裏更加陰森神秘。
凶獸鳥蟲嚇得不敢動彈,即使躲在巢穴裏,也戰戰兢兢。
霧越來越濃,將破觀層層籠罩。在這周圍安家的毒蟲鼠蟻,再也按捺不住,紛紛棄家出走,動作快的逃了出去,動作稍慢的,在黑霧裏漸漸迷了路,最後詭異地消失了。
楊信毫不知情,背靠著神像底座,睡得十分深沉,隻有臉色在火焰的跳動下,時明時暗。
楊信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似是遇到什麼難解的問題。
在這個夜晚,他又進入一個久違的夢裏。
他夢到自己被困在一個狹小的洞窟,洞窟四周被封堵得嚴嚴實實,隻有一道狹窄的空隙,空隙外圍滿一隻隻黑氣騰騰的陰魂。
這些陰魂不能長久地維持形體,身形不斷扭曲變幻,張牙舞爪。
變幻出來的麵孔,也形狀各異,有像人的,也有像豬狗虎豹等獸類的,還有許多楊信認不出,比如頭上長著獨角,眉下卻隻有一隻獨眼,泛著腥紅血色;每一種都十分猙獰,詭異恐怖。
這些不斷變幻的麵孔,毫無例外,都死死盯著洞窟內的楊信,似是把他當成獵物,恨不得一口吞下。
“果然,又是這夢。”
夢境中,楊信神智清晰。
這時,他的心情十分苦澀,當年因為這個毛病,一家人付出了慘重低價。
普通人的夢,總是亂七八糟,荒唐古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一旦醒後再睡,再難做出同樣的夢。
但楊信不同,他自幼就會做同一個夢,從一出生,甚至還不記事時起,就做著同一個夢,這個夢一直持續到五歲。
普通孩童幼年時記不住太多東西,但楊信不同,他一直做這個夢,年深日久,這夢也已經刻在骨子裏,哪有記不住的道理。
五歲那年,時任楊家這主的楊素,為他尋來一株稀世靈藥,名為安魂草。
這草價值連城,如果拿到九玄山,可以換到許多武者夢寐以求的丹藥,但楊素,毅然將它熬成湯藥,灌給楊信服下。從此,楊信的怪病痊愈了,夢裏不再有凶惡可怖的東西,可以像普通孩子那樣一覺睡到天亮。
當時楊家資質最好的人是楊海,十四歲達到武者四重,如果將安魂草獻給九玄山,楊海甚至可以直入內門。但楊素不顧兄弟楊閑的懇求,給了楊信。
因為這事,兄弟二人反目,楊海更是記恨在心,這就是楊家嫡係兩支十年恩怨的開端。
付出這樣大的代價,這夢又突然出現,饒是楊信心誌堅韌,此時也徹底失落起來。
“一切都是徒勞嗎?”
楊信再也忍不住,累積了多年情緒突然爆發,“我不甘心。如果這是注定的,為何又要有那株安魂草,賊老天,你這麼折騰我楊信一家,到底有何意圖?”
就在這時,一個笑聲突然響起:“哈哈哈哈!本皇終於成功降臨。”
楊信一驚,立刻注意到空隙外的變化。
不知什麼時候,空隙外突然湧來一陣黑氣,一隻隻陰魂驚恐著被黑氣吞噬,最終黑氣翻滾,漸漸形成一張固定的麵孔。
這張臉與人類毫無差別,威嚴肅穆,卻又恐怖猙獰,很難想像這兩個特點是如何揉進一張臉裏的,但它就生生出現在了楊信眼前。
笑聲就是從這張臉孔傳出來的。
這與以前的陰魂不同,楊信小心翼翼地看著,心生凜然,因為以前的陰魂雖然表情各異,但無法發出聲音。
在楊信的注視下,這張臉孔總算穩定下來,前額甚至長出兩支彎曲的怪角,頭上還出現一頂皇冠,形成一個古怪的鬼頭。
“你……是什麼東西?”楊信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
鬼頭怪笑一聲,翻起一雙慘白的眼珠,盯住楊信:“你就是這回的宿主?鮮嫩可口的小家夥,你是本皇的口糧,沒資格知道太多。你的身體能為本皇所用,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不過,如果你能主動投誠,本皇可以大方一回,收你為近衛親兵,並傳你魂族秘法,從此跳出輪回,永世不朽。還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