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計可施的潘越放棄與婁老頭的糾纏,他大概也是相信戀星非婁老頭不可救的事實。我們重新上路,駕駛座上的潘越顯得空前疲憊。
我同樣的精疲力盡,斜靠在座位上半眯著眼睛,不顧牙瓣在一旁大吃特吃。初來乍到時,這個男孩說自己吃素,生來吃素。真的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他還是個孩子,哪有什麼信仰。
路途顛簸,離落花村還有很遠的距離。潘越煩躁難耐,罵罵咧咧抱怨著,同時地打開了音樂播放器,一首接著一首的重金屬搖滾音樂在車裏充斥著。我對戀星的牽掛被高頻率的沉重鼓點切成了一段一段。
我記得從前潘越車裏的音樂不是兒歌就是羅大佑的老歌,從未有過其它,他隻喜歡羅大佑,同時照顧戀星的喜好,也準備了一些兒童歌曲。今天聽到的音樂讓我感到陌生,也許是他和莫舒在一起時欣賞的音樂吧,莫舒素來喜歡激烈風格的音樂。
車外刮起大風,卷著黃沙拍打著車窗玻璃,牙瓣吃完所有食物,正要開窗扔掉殘渣,被我攔下。
“風大,別讓沙子吹進來,而且,你要記得,垃圾不能亂扔,下車後我們找個垃圾桶扔了,好麼?”
失去戀星的痛楚還在我心裏發酵著,這樣耐心教導一個小孩,莫名加深了我的痛苦,坐在旁邊的本該是我最愛的女兒,我聽從那個和尚的安排,住進莫舒的身體裏重新回來,也是為了可以好好照顧戀星,給戀星一個美好的童年。雖然,事實證明,我一開始就做錯了,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還是把孩子弄沒了,生死不明,不如當初忍氣吞聲讓潘越和莫舒隨意發展,興許忍辱負重也能被上天垂憐,落得個完整家庭。
思緒翻飛時,車子突然跳了起來。
我的意識被驚嚇喚醒,隻聽見潘越一陣暴躁的罵詞。
“窮鄉僻壤,連條能走的路都沒有,眼看著是一馬平川,無數個坑等著,真他媽邪門了!”
我連忙給牙瓣係好安全帶,之後也係好自己的。
走了一段時間,路途平坦了些,風沙也漸漸小了。
牙瓣說想下車小便,潘越卻執意不給停車,隻說趕路時間緊,你能忍就再忍一下,不能忍也他媽給我忍著,就你個兔崽子事多,要不是你,我女兒也……。
他對牙瓣的惡劣態度是源自那根卡住戀星喉嚨的雞骨頭,戀星的事,作為爸爸的他並不比我好受。
牙瓣氣急敗壞,一臉鐵青,放下車窗玻璃直接跳了出去。車速之快,讓我無法想象他這一跳是怎麼實現的。
“停車!”
我一聲疾呼,潘越終於停下了車。
我慌忙下車回跑,尋找牙瓣。
他毫發無傷,正立於山腳下一塊巨石旁愜意小解。
我的心還在狂跳不止,我早該料到他可以化險為夷,他不是尋常兒童,雖然至今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來到我身邊,但他的到來和我的移魂重生有很大關係。
“把你嚇壞了吧?”他整理好褲子,側過頭朝我鬼魅一笑。“我是不是很炫酷?”
我真的哭笑不得,隻好耐心招呼他上車,繼續趕路。
遠處的潘越倚在車身上,正吸著一根煙,看著緩緩走來的我們,一臉不耐煩。
“兔崽子,到底折騰夠了沒!”
我拉著牙瓣的手往回走,囑咐他不要在路上鬧了,行車是一件危險的事,你有一百條命就這麼頻繁地鬧,也用不了幾天的。
他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命可以換命的嗎,我的命用完了,可以找別人的來繼續用,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替身,你懂的,莫雲阿姨……”
我的腳步瞬間停止,驚恐萬分地看著他。
他知道我是莫雲,怎麼可能,他一定是口誤。
“你……,剛才叫我什麼?”
“咦,阿姨你耳朵不好了呀,我叫你莫舒阿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