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目去看那些鬆樹籽的時候,前方本是空蕩的大街上不知從哪冒出一輛車,這輛車急速朝我開來,我反應不及,隻用急刹車應對了危險。好在性命無憂,隻是前車燈被撞壞。
肇事車輛上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一陣風吹過,街邊路上落下不少葉子,夢遊般輕飄下墜。
女人的頭發被風揚起來,我見她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雙手去耳後忙了幾下,頭發係成馬尾。
他們像從很遠處走來,我這樣恍惚地看著走來的人,全然忘記旁邊還坐了沒係安全帶的牙瓣。
兩人為我們打開車門,他們抱起頭破血流的牙瓣時,我才注意到牙瓣已經受傷了。
“上我們的車,去醫院!”
女人的聲音是尖細的,是粉筆劃過黑板的尖利聲音。
“我來抱,你去扶那個姑娘。”
男人接過牙瓣,女人過來照顧我。
我看到女人的側身,她的頭發被一條綠色手帕係起來。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口袋裏那條帕子,它還在。
自那天和尚囑咐過,我一直隨身帶著這條帕子。
她扶我站到街邊,問詢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是係了安全帶行車的,毫發無傷,隻是呆滯的眼神大概讓她有些擔心。
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你頭上的綠色手帕哪裏買的?”
女人愣了一下,隨後輕鬆笑道:“旅遊的時候在一個廟裏買的,確切地說捐香火送護身帕子。”
“護身帕子?什麼廟?”
我並不確定重生後的我是否來自李霄鵬口中的金棺廟,但那些燙金圖案的棺材讓我有了傾向性的聯想,我大概也是來自金棺廟,那是一個很邪門的廟,李霄鵬的藥嬰肉都是從那裏弄來的,連我這具行屍走肉都是出自那裏。
女人聽到我的提問,並沒有作答,隻是攙著我往她車上走。
我稍一抬頭,看見前方的車,便即刻軟了雙腿,車牌裏的數字讓我畏懼,我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得“三”這個數字了。
我輕輕掙開她的溫柔挾持,“我沒什麼事,還是不去醫院了。”
男人發聲,他懷裏正抱著牙瓣,他的身材真魁梧,牙瓣在他懷裏簡直無物。
“牙瓣,牙瓣,醒醒,我們回家了。”
我走到男人麵前,握住牙瓣的手提高嗓音呼喚他醒來。
突然,我的手中一片潮濕溫熱。
我緩緩垂下頭,看見牙瓣的一隻手正在我的手中化成血水,血水一滴滴落在地麵。
我慌張地看著兩個陌生人,他們仿佛視而不見。
“啊……”
我發出尖叫,馬路兩邊黑洞洞的居民樓星星點點亮起了燈。
“救救他,你們救救他……”
我把希望寄托在一臉漠不關心的陌生人身上。
或許他們也是嚇呆了,我的指甲,我的硫酸一樣的指甲,腐蝕了牙瓣!
男人眉毛一挑,戲謔的表情看著女人。
女人嘟嘟嘴,一抹詭異笑容浮上麵容。
“你看,我就說今天出來太早,碰不到什麼好貨,惹上麻煩了是不是,偷雞不成還要蝕把米了!”
說著,她走近我,從男人手中接過牙瓣。
牙瓣的整隻右手幾乎被腐蝕殆盡。
她讓男人解下她頭上的綠帕子,係在牙瓣正在腐蝕的手臂上,帕子將爛手和幹淨的手臂隔開,男人發了蠻力,係緊帕子,豁出命去勒著……
潰爛的手掉在了地上,瞬間化為一縷青煙散盡了。
“隻能幫你這些了,帶他去金棺廟求些藥來,借來的皮囊也得愛惜著用,沒你們這樣粗心大意的,快去。”
我聽了他的話,慌忙上車,啟動車子之後,驚訝地發現,車燈並沒有損壞,照常亮著。
金棺廟,它到底在哪兒?
“金棺廟在哪兒,你們告訴我好麼?”
我從車窗探出頭向他們尋求最後的幫助。
他們並不打算作答,隻含糊地說了一句。
“你怎麼來的就怎麼去……”
我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