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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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談正歡的一眾宮嬪們誰也沒料到禦前會突然來人,且還不是旁人,是大監範延親自到了。

廳中一時安寂,嬪妃們有些訝異地麵麵相覷,眼見隨著同來的小黃門將手中食盒擱在案上、又將碟子取出,恭敬放好。

離得近的嬪妃看得清楚,那碟子中別無他物,隻有六枚色澤晶瑩的團子,似乎是糯米所製。在碟中圍成一圈,各有荷葉墊著,中間放著一隻小竹筒,至於裏麵盛著什麼,就不知了。

範延沒發話,那小黃門卻機靈得很,將東西擱穩後便在旁一揖,笑意殷殷:“美人娘子,這是陛下賜下來的,竹筒裏放著陛下親筆,是您自己看還是……臣給您讀讀?”

這話說得誘導之意十足。闔宮嬪妃在座,皇帝親筆放在這兒……自是要當眾讀出來才能彰顯恩寵。

衛姍便沒有拒絕,眼底蘊著笑,頷首言道:“光線昏暗了些,瞧不清楚,有勞大人幫著念念。”

那宦官當即應了“諾”,清一清嗓子,他字字清晰地念了出來:“香芋團子,衛婕妤親手所製,甚合朕意,特送予美人一嚐。”

滿座嬪妃皆驚得身形震住。一張張嬌容愕然發白,薄唇輕顫間滿是恍惚地與身側的人對望一望,又齊齊看向衛姍。

實在……出乎意料了。

皇帝吃了什麼合口的東西、送給新宮嬪一嚐,原不值得多加品評。可看看眼下情境再品一品那字條上的話語,這事便太值得一說了。

這廂衛姍在後宮麵前立著威、一再對她那位堂姐表露不屑,更明言衛妁日後不僅在衛家如同棄子,皇帝更是不會再寵她……

她話說得到位,在座眾人多半都覺得不可招惹這位新晉的衛美人,若她想踩衛妁,她們也樂得幫個忙一表忠心。

卻沒想到,這想法還沒拿定,禦前就來了人,當眾點明眼下衛婕妤正在宣室殿侍君呢,且和皇帝相處和睦。

怎麼想,都覺得這紙箋上的話……就是皇帝有意給衛妁撐腰呢。

連衛姍都聽得僵住。

她並非沒有想過今日的宮宴會出些岔子,畢竟立威之事,總難免有人不服於這“威”。

可她全然沒想到,這岔子會出在皇帝身上。皇帝竟……給衛妁撐腰?當眾掃她的顏麵?!

衛姍左思右想,仍是難以相信此事是真——皇帝何必呢?既然不喜歡衛妁、寵衛妁便是為了安撫衛家,現下又幹什麼要和衛家擰著幹、去給那棄子撐腰而掃她的麵子?

衛姍終於回過神來。

銀牙咬了一咬,她笑得牽強:“陛下若真喜歡,怎的……不自己留著用?”

也隻能試著從此中扳回一局了,讓旁人覺得皇帝是並不喜歡衛妁的東西才給了她,拖著衛妁一起丟人,總好過單自己一個下不來台。

那宦官答得很快,仍帶著笑,說得字字錐心:“美人娘子容稟——衛婕妤做得多,一籠裏出了八個。陛下用了兩個,婕妤娘子怕陛下晚上吃多了糯米會生不適,故建議陛下不再多用。”

滿座嬪妃,徹底傻了。

話裏話外數算一遍,目下伴君身側的是衛妁、做了道點心讓皇帝覺得喜歡的是衛妁、讓皇帝把這團子送來給旁人嚐嚐的……還是衛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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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一眾驚得說不出話的嬪妃,範延帶著那小黃門揚長而去。

出了衛美人所居的若瑤閣,範延一個眼風掃過那小黃門,問話陰森森:“衛婕妤給什麼好處了?”

“……”那宦官啞了啞,悶聲不眼,從袖中把那對耳墜取了出來,奉給範延,“大人……”

“還真是好東西。”範延瞧了瞧,卻是沒收為己用,一歎,攏了手,“收著吧。兩個衛氏爭著,隻怕日後越鬧越厲害,遲早得挑一個站隊。你早挑了,也沒什麼不好。”

那小黃門聽得眼神一亮,忖度一番,小心翼翼地詢問:“大人,您也覺得衛婕妤比衛美人……強點?”

“那是強多了。”範延想著衛姍直嘖嘴,“衛婕妤從前往大了說也就是奢靡跋扈,你看看這位……”他指了指身後若瑤閣的漆門,“剛進宮幾天就召六宮來立威——衛婕妤最討人嫌的時候都沒她這麼討人嫌。”

“是,您說的是。”那宦官自然應和著,賠笑作揖點頭一應俱全。範延睇一睇他,琢磨著日後讓禦前眾人都有個立場也好,總比讓衛姍鬧出花樣來的輕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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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小酌正在宣室殿中無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