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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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話本中兩個俠客在過招,循著套路、依著規矩,一招招過得毫無懸念。勝負將分之時,卻從半道殺出個人來,並不循任何一人的規矩,招招劍走偏鋒,直嚇得人回不過神來。

莊夕臻目下就被衛妁嚇得回不過神來。

她一張花容僵住,再難有眼淚流下來,要笑更是困難。看著跪在地上無比平靜的衛妁,覺得她必是活膩歪了,什麼罪名都敢擔。

霍誠和溫徇也都看向衛妁,神色各異地僵持了一會兒,終是溫徇先開了口:“陛下,此事……不是小事,不如回宣室殿再說。”

他果然覺出不對了。

管小酌心中一歎,一邊希望他覺出不對替自己辯上一辯,一邊又不想他說出太多疑點——若是最終仍扯到了小執身上,這麼大的一場安排就白費功夫了。

“回宣室殿。”霍誠點頭接受了溫徇的建議,又看一看莊夕臻和衛妁,“容華好好休息,婕妤隨朕來。”

“諾。”兩人各自一應,誰也沒再理誰,各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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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霍誠看上去尚算平靜,管小酌也還是難免心中戰戰兢兢。一道回到宣室殿,在長階下看到管小執遙遙跑來,麵色蒼白著一福,道了一聲“陛下安”便看向衛妁,眼底有些許感激,更多的是不解。

“沒事。”管小酌動著口型淺淺一笑,不再看她,隨著霍誠往長階上去了。

跨過門檻,霍誠回過身來便問了她一句話:“按你方才說的,小執當初為什麼不直接把事情告訴朕?”

他審視著她,端然是不容詭辯的神色:“實情究竟是什麼?”

管小酌沉了沉,看看管小執,一福身道:“許是尚儀覺得那八字到底是自己親手寫下的,怕脫不清幹係吧,畢竟……”她話語一停,“畢竟關乎柔嘉皇後的事,陛下總是格外在意些。”

在意,而不冷靜。後半句是她不能說的。

霍誠便看向了管小執。

“是……”管小執應得猶猶豫豫,偷眼覷著衛妁,驚魂不定。

“朕再問一遍,實情究竟是什麼?”他冷然道,這一次,卻是看著管小執說的。

管小酌微愕,左思右想,仍不知哪一步出了岔子讓他起疑,明明每一句解釋都是說得通的。

“小執!”他厲聲一喝,管小執本就心虛,驚得向後一退,腳後跟碰到門檻又忙向前邁了一步,雙腿一軟,跌跪下去。怔了一怔,貝齒一咬:“婕妤娘子說得是真的,陛下明鑒。”

霍誠一聲冷笑。

他轉過身大步流星地向寢殿走去,沒有理會任何人。連溫徇都不敢多勸一句,管小酌愣了愣,忙提步去追:“陛下……尚儀當年對此事確不知情,陛下別怪到她身上……”

霍誠忽地足下一頓,她險些撞上,帶著驚恐看一看他的背影,見他重重一呼氣,回過頭來:“進來說。”

她隻好隨著他進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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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落了座後,管小酌方從另一個角度聽了同一個故事……

“兩年前,禁軍都尉府在城門口抓了個女巫。”霍誠緊蹙著眉頭,嘴角卻挑著點笑,神色複雜得很,“起初以為是衛家的人,後來卻和小執扯上了關係。那女巫招出小執企圖用符咒驅散柔嘉皇後的魂魄,卻隻製好了符而未施,似是後悔了,如數付了錢給這女巫,讓她離開。”

管小酌後脊發涼:“陛下竟然早就知道?!”

“是。”霍誠點頭承認,“朕不敢大意,在宮中暗查了一番,又差人去了陵墓查看,確定無恙。但是小執……朕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他搖了搖頭,神色無奈極了:“小酌就她這麼一個妹妹,日後還要她奉養父母,朕不能殺她,所以連這事都不能挑出來。就想等著她認錯,此事便揭過不提了——朕也知道她許是覺得事情太大不敢說,這兩年裏旁敲側擊過幾回,她卻還是沒說。”

所以這二人間……其實是有個不小的心結的?倒真難為霍誠一邊存著這樣的心結一邊還要護小執周全。

“陛下怎的不直接問她?”管小酌出言道,而後徑自一哂,“是了……陛下到底是皇帝,若主動去問,她本就不敢說的事隻會更不敢說,可話抖出來便收不回去,就一僵到底了。”

“是。”霍誠點點頭,啞聲一笑,“倒沒想到最後讓你挑了出來。”

管小酌沉吟著,誠懇道:“當真是被莊容華挑出來的。她拿此事威脅小執,要她從中幫忙,助她一舉除了臣妾和衛美人。小執不答應,她就要把此事稟給陛下,臣妾難以估量陛下會怎麼治小執的罪,隻好先下手為強了。”

霍誠輕笑了一聲,帶著探尋睇視著她,有些不解地問道:“朕若真信了那說法,你就不怕自己沒命麼?”

管小酌默然,這確是她沒有在意的事情,當時事情出得急,她存著豁出去的心思,覺得能護妹妹周全就好,自己反正已死過一回,何懼再死一回?

心下躊躇一陣子,她給出了一番聽上去很是精明的回答:“臣妾覺得……陛下畢竟清楚臣妾失憶之事、也覺得臣妾和從前不一樣,陛下也親口說過日後不再拿臣妾當衛家人看,那麼興許這件事放在如今的臣妾身上便不是那麼大的罪,好過管尚儀一直都是管尚儀,落下這罪都沒的爭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