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章(1 / 3)

這是偽滿洲國間島省境內的東滿鐵路,正值滴水成冰的嚴冬季節,死氣沉沉的圖門江國境線一帶鐵道沿線突然變得不尋常起來。厚雪覆蓋著崇山峻嶺,兩條亮晶晶的鐵軌從峽穀裏伸展出來,大雪紛亂的鐵道兩側,每隔幾米就背向鐵道站著一個日本兵或國兵(偽滿兵),顯示著即將有大人物通過此地。

隆隆的機車輾壓鋼軌聲隱隱傳來,越來越響,有如沉雷從山穀深處滾蕩而出。護路兵立刻端平了三八槍,架起了歪把子機槍。然而從山裏衝出來的僅僅是一輛有裝甲的巡道車,車上荷槍實彈的日本兵如臨大敵。車後並沒有專列跟進。

末梢神經的緊張來自偽滿洲帝國心髒。白浮白最先感受到了異常的律動。白家住在一棟日式洋樓裏,占兩層,有三間屋,後院還有菜園子,看得出是混偽差使的,生活條件很優裕。

主人白浮白是個接近五十歲的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但卻有一副和善的笑麵,眼睛彎彎的,不笑也像帶三分笑。他皮膚很白,很有學者氣,鼻梁上架著玳瑁黑邊大框眼鏡。他是一所國高的校長,又兼著不拿薪水的滿洲國協和會副會長,是個頭麵人物。

此時白浮白正站在穿衣鏡前穿衣服,一身簇新的協和服,領口綴著亮晃晃的協和會章,肩上斜披飾帶,他又戴上了戰鬥帽,老伴龔新茹在一旁為他拿著呢子大衣。

龔新茹說:“又有什麼大舉動?全套行頭都架上了。”

白浮白邊扣著領鉤邊說:“不要問那麼多,在人家屋簷下混飯吃,人家叫去就得去,當和尚總得撞鍾啊!”龔新茹很不理解向來平和、不張揚的丈夫,這是何苦呢?接著說道:“當好你的國高校長得了,非掛那個協和會長!協和會長是什麼角色?連小孩子都知道,那是‘幫狗吃食’的,難怪人家背地裏罵你漢奸,害得我和孩子都抬不起頭來。”

白浮白隻是一笑,也不解釋。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不做虧心事,心裏坦然,他早就不想幹了,可是這差事讓給壞人,中國人更要多吃苦。還不如他來當。

這時,一個明眸皓齒的漂亮姑娘走了進來,接過話茬說:“爸爸這塊遮羞布多亮啊!看樣子這漢奸的帽子還不願摘呢!”

龔新茹製止女兒白月朗說著:“怎麼說話呢!”她可以埋怨丈夫,卻不願讓子女看不起爸爸。她照例替白浮白辯護,“你爸是什麼品行,你還不知道嗎?有別人褒貶的,還有你褒貶的?”白浮白卻並不介意,嗬嗬地笑了起來。

白月朗提醒她爸說:“還沒發現啊?自從考上了建國大學,哥哥連星期天都不回來,為什麼?還不明白嗎?以父親當協和會長為恥!”

白浮白嘻嘻哈哈地說:“怕沾了腥味,對吧?我是淤泥,你們是荷花,沒有我,你們也不能出淤泥而不染啊。”

“我真不明白,您非幹那個協和會長幹嗎!又不拿薪水,頂多在上層出出頭、露露麵,這哪是光彩的事呀。”白月朗接著說,“那個當國務總理的同鄉張景惠把您拉上了賊船。張景惠甘心當日本人的走狗,拉您當墊背的,太不值得了。”

白浮白笑笑說:“怎麼叫值得?非得當上總理府的各部大臣才算值?你別說,也許我還真有這種運氣。相比之下,日本關東軍司令梅津美治郎更信任我,張景惠那張滿嘴噴糞的嘴讓日本人厭煩。”

白月朗哭笑不得,轉身走了。樓外響起汽車聲,一個戴白手套的人敲門進來報告說:“白會長,總理大臣派我來接您了。”白浮白說了句多謝,從老伴手裏接過質地高檔的草黃色呢子軍大衣披上,跟那人走了出去。

關嚴門,龔新茹埋怨女兒:“說話沒輕重的,不懂事,你爸爸應酬日本人那是不得已。在外頭受人白眼,在家裏又要聽你們用小話敲打,他還有活路嗎?”

白月朗笑嘻嘻地一指書櫥裏擺著的幾個銀盾說:“媽,你才說錯了呢,我爸才不犯愁呢,活得有滋有味的!你看這些銀盾,像供祖宗一樣供著,這不都是日本主子獎賞給他的嗎?”

龔新茹點著女兒的鼻子說:“你這張嘴,越來越刻薄了!”

白月朗也穿上了棉袍,又從床底下拉出一隻箱子,拿出一卷子紙,用牛皮紙卷好要出去,龔新茹不無擔憂地問她:“回學校嗎?今天是星期天呀!”

白月朗說:“有解剖課,而且今天是我主刀。”白月朗說起解剖,好像說打棒球一樣輕鬆,龔新茹好不奇怪。白月朗小時候見了毛毛蟲都怕!龔新茹搖頭笑著,望著貼了滿牆的電影明星畫報,她一直後悔鼓動女兒學醫,當初是怕她上滿映去演電影,才逼她考醫大,白月朗從小就喜歡唱啊跳的,她的天賦在那裏。剛考上新京醫科大學時,白月朗天天抱怨父母把她推進了“火坑”,一上解剖課白月朗就想逃學,一見屍體推進來就嚇得發抖。解剖老師是個日本人,他專門揀軟柿子捏,他訓斥白月朗,將來醫大卒業(畢業),給活人動刀也是家常便飯,解剖死人有什麼可怕!有一次,老師逼著她一個人把一具屍體從停屍房推到解剖間,她幾乎嚇暈了,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可她撐過來了!

新京(長春)日本關東軍司令部是一棟純日式建築,黑瓦蓋頂,那瓦竟是銅鑄的,式樣酷似東京的日本皇宮。遠看更像東京的靖國神社,陰森森的。在新京,一切都在“大和化”,就連偽滿洲國的八大部建築群,也都像用了日本各省圖紙,一個模子下來的。民間風傳,不久長春將正式取代東京,成為日本國都。在關東軍司令部西三樓一間陳設奢華的會議廳裏,四壁的橡木護壁板與栗色橡木地板交相輝映,閃爍著古銅色的光暈,顯得格外沉重。

關東軍總司令梅津美治郎大將一派標準武士道軍人派頭,臉上棱角分明,光頭和臉頰都刮得青虛虛的,粗眉下有一雙機警的小眼睛,鼻子扁平,嘴唇向下彎曲,鼻唇溝處留著一小撮標準的日本胡須,威嚴而顯得冷峻。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腳蹬黑色大馬靴,走起路來刺馬針跺得橡木地板“哢哢”響。他四周聚攏著一群將佐,也有一批偽滿洲國高官,如國務總理張景惠、偽滿軍事部大臣邢士廉、協和會副會長白浮白等人。

梅津美治郎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地說:“滿洲國並不太平你們比我更清楚。這次天皇禦弟來滿洲視察,是代天皇巡查,安全要絕對保證。”

警務司長小島四郎雙腳一碰說道:“請司令官放心,專列沿途,憲兵、國防軍、討伐隊、國兵裏外三層防衛,屬下保證絕不會有半點疏漏。”

梅津美治郎無聲地冷笑說:“我聽到的保證太多了,山裏的抗日聯軍從不放過任何機會,已經到了防不勝防的地步。我看重實效。防衛是部隊的事,但是地下黨屢屢竊得絕密情報,讓皇軍蒙受巨大損失。你要對本司令承諾,這次必須做到消息絕無半點泄露!”

小島四郎說:“是,總司令長官!”會議到此結束,關東軍參謀長秦彥三郎隨即宣布散會。偽滿高官們一頭霧水,這似乎與他們無關呐!

梅津美治郎走了,與會人們正要離去,秦彥三郎的補充回答了人們的疑問,他說:“對不起各位,從現在起直到天皇禦弟安全抵達新京,大家都不能離開關東軍司令部半步,管飯,理由是等待準確時間,一起去火車站恭迎天皇禦弟,省得到時候文齊武不齊。”

這顯然不是真正的理由,怕走露風聲是真。日本人反應平淡,偽滿洲國官員麵麵相覷,很多人顯得不痛快,他們如此盡忠,卻依然不被信任,這是任何忠於主子的奴才都會傷心的。

在日本主子麵前,唯國務總理張景惠敢表示歧義,這不是因為他膽大敢抗上,一半因得寵而“上臉”,一半由於他愚蠢,看不出眉眼高低。張景惠已是年屆七十的人,有一張油光光的臉,不長胡子,說話是太監腔。

他哼了一聲,大大咧咧地說:“連我們都信不著了嗎?皇上在勤民樓等我呢,我不去可是君前失禮罪呀。”說罷,他大搖大擺往外走。

一副知識分子外表、謙卑、恭順而又精明的白浮白走過來,白浮白扶了扶眼鏡,小聲勸阻張景惠道:“總理大人這就太迂了,皇上還不得聽關東軍的嗎?再說了,這是嚴防泄密,對你我有益無害呀。”

張景惠反倒看不起白浮白的“奴顏婢膝”,頂了他一句:“我沒你這麼會來事。”

走到門外的梅津美治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反身走回來,對張景惠格外開恩地說:“既是皇上叫你,張總理盡管去。如果我連今天到會的各位都信不過,那三千萬滿洲臣民還有可信任的嗎?”

張景惠受寵若驚,鞠了一躬就想下樓去。但他發現了白浮白在對他使眼色,那眼色是嚴肅的、非同小可的。張景惠不禁打了個冷戰,這樣“一走了之”雖說痛快,未必沒有後患。經驗證明,白浮白還是很老到的,聽他的沒錯。於是他改了口說:“皇上的事再大也大不過皇軍的事,我不去了。”

白浮白使眼色,沒逃過梅津美治郎的眼睛,他讚賞地衝白浮白一笑說:“中午陪白會長喝一杯。”

白浮白恭謹地笑著:“司令官海量,不敢奉陪。”

梅津美治郎顯得和藹可親說:“你也是酒仙,棋逢對手嘛。”他竟與白浮白一起離開。

邢士廉既羨慕又嫉妒地對同僚撇嘴說:“白浮白真得寵啊。”

梅津美治郎對張景惠還是高看一眼的,允許他走出關東軍司令部去晉見溥儀,不過要回到這裏過夜。

來到三樓走廊,路過衛生間,與會者多有進出衛生間的。白浮白對梅津美治郎一笑,一指衛生間,那意思是:對不起,我要進去方便一下。

梅津美治郎說了句:“請便,我在辦公室等你,白先生還欠我一幅字呢。”

梅津美治郎確實討過白浮白的墨寶,不過白浮白一直推托,這次又表示:“我的字沒有功底,塗鴉而已,怕有辱司令官眼目。”

梅津美治郎笑道:“白先生自謙了,前任總理大臣鄭孝胥的字已是名滿天下了,連他都誇白先生的字堪稱滿洲第一聖手。”梅津美治郎開了句玩笑說,“白先生不給我寫,是想要潤筆費吧?給,怎麼樣?你開個價。”

白浮白一邊進廁所,一邊說:“梅津司令官這麼說,叫我無地自容啊。”梅津美治郎剛進了辦公室客廳,白浮白隨後進來。

在他離開衛生間後,一群日偽官吏陸續走出去,小便池對麵的鏡子裏出現一個人影,是穿清潔工衣服的人,手裏拿著抹布、拖布。他麵目模糊,他走到整容鏡前,拿出一個噴霧筒,衝鏡子哧地噴出一股煙霧,鏡麵頓時變得模糊,照不出影像了,但卻奇異地顯現出一行字:明日下午五時半,專列從圖門發車,晚十時經停哈爾巴嶺。清潔工手裏的抹布上去,左右一掃,霧氣和字跡全部消失。

白浮白步入梅津美治郎辦公室時,副官長已經擺好了文房四寶。梅津美治郎笑容可掬地站在一旁,說請白先生賜墨寶。

白浮白躲不過去了,像煞有介事地又到衛生間去洗手,並且往手上噴香水。

梅津美治郎問他:“每次寫字都往手上噴香水嗎?”

白浮白說:“那倒不是。分給誰寫,寫什麼。給皇上留字、給司令官留字,這是再神聖不過的了,理應沐浴焚香,這已經是從簡了,豈可馬虎?”

梅津美治郎露出極其滿意的笑容說:“浮白君是我認識的滿洲人裏最忠誠、最有學養的人。”

白浮白問他:“想題什麼字?”

梅津美治郎說:“白先生俯仰皆文章,隨便。”

白浮白略一思忖,便濡墨揮毫,寫下“一衣帶水、日滿一家”八個字。梅津美治郎輕輕擊掌叫好,他叫來侍從官,讓他馬上送去裝裱,他要把這八個字掛在辦公室裏,他還指了指對麵牆壁。侍從官叫人抬走了墨跡未幹的橫幅。

梅津美治郎指的那麵牆正對著他的坐椅,坐椅後麵牆上是一麵日本膏藥旗和“建設大東亞共榮圈”的標語。旁間兩側牆上懸掛著乃木大將、東鄉平八郎等人畫像,顯然都是梅津美治郎所崇拜的軍魂。

東滿哈爾巴嶺紅鬆林裏,呼嘯的北風攪得鬆林裏混混沌沌,十步以外不見人。風雪迷漫中的哈爾巴嶺三等小車站也布滿了軍隊。

山上,一隊抗日聯軍戰士聚集在林子裏待命,他們的衣著混雜,有穿灰軍裝、牛皮烏拉的,也有穿青布棉袍、氈靴子的,還有些人穿著繳獲的日本軍大衣。不能升火取暖,隻能原地跺腳、搓手,一架電台隱蔽在用柞枝、樹葉臨時搭成的地窩鋪裏,報務員守在指示燈閃爍的電台前,指揮員的人也緊張地注目著響著電流聲的機器。指揮員每隔幾分鍾就過來問:“還沒有來電嗎?”報務員搖搖頭。

這是一次重大軍事行動,他們在等待來自敵人巢穴的準確情報。指揮員隻好叫他通知一方麵軍,等電報到後再動手。報務員回答後,馬上發報。牽動抗日聯軍神經的中樞係統,此時正處於平靜的焦灼之中。

長春南湖畔,有一片日滿官員住宅區,這裏緊鄰南湖,是官員和有身份人物的官邸,清一色兩層或三層小洋樓,頂層刷白色,下層米黃塗料。偽滿當紅作家梁父吟就住在第二棟二層,陽台上懸掛著一麵“紅黃藍白黑滿地黃”的滿洲國國旗。

梁父吟家裏外兩間房,外間是書房兼客廳,裏間是臥房。到處堆著書,寫字台上稿紙、煙灰缸、文具和留聲機等淩亂地堆在一起。

梁父吟三十五六歲,不修邊幅,頭發蓬亂,劍眉下有一雙生動的眼睛,透著幽默和機警,臉色黑紅,方麵闊口,說話膛音很重,是帶有磁性的男低音。他正伏案寫作,有點心不在焉,寫寫停停。

他仰起頭來看著天棚。天棚有一個一尺半見方的氣窗,此時氣窗板輕輕滑動,露出一條縫隙,有一雙眼睛在棚頂暗處閃動。梁父吟用安慰的口氣輕聲問:“他們又催了吧?”

天棚上一個女人答:“是。”

梁父吟沒事人似的點燃了一支地球牌香煙說:“急也沒用,叫他們耐心等待。”

他推開稿紙,給桌角的留聲機上滿弦,選了一張唱片放上,軟綿綿的聲音在屋子裏彌漫開來,是電影明星李香蘭灌的唱片《滿洲姑娘》。李香蘭是日本明星,取了個中國名,她是“滿映”紅得發紫的影星、歌星。忽然有人敲門,在門外說:“梁先生訂的牛奶來了。”天棚板立刻合嚴了。

梁父吟拉開門,見一個圍著長圍巾的青年人手裏舉著一瓶奶,梁父吟有些奇怪,今天的奶,早晨不是放在奶箱裏了嗎?他已經喝到肚子裏了呀。

那送奶人用手在奶瓶瓶塞上拍了拍問:“梁先生昨天不是丟了一瓶奶嗎?”

梁父吟眼一亮,馬上說:“哦,是丟過一瓶,不過不是昨天,而是前天。”

送奶人說:“都一樣,老板讓給先生補上,不能虧了老主顧啊!”

梁父吟接過奶瓶說:“多謝你們老板,我正等著這瓶奶呢。”

送奶人便要下樓去,長圍巾一甩開,梁父吟發現他是一個很英俊的青年,留中分頭,大眼睛、厚嘴唇,眉宇間透露著精明,說道:“你雖沒穿‘操衣’(校服)。我也猜你是國高(國民高等學校)學生。”

送奶人笑說:“先生猜這個幹嗎?我就是一個送奶的。”說罷匆匆下樓。

梁父吟後悔自己多嘴了,實在是情不自禁。他走到書房陽台前向外張望,那青年人騎上一輛八成新的富士牌自行車匆匆出了南湖小街。

梁父吟端詳了一下奶瓶,從筆筒裏拿起一把剪刀,撬開瓶蓋,瓶蓋膠皮墊裏有一張折疊的紙,他打開來,上麵有幾個字:下午五點半圖門發車,預計十點經停哈爾巴嶺。喜色躍上梁父吟的臉,他剛仰起頭來看天棚氣窗,氣窗裏早已探出一個少女的頭來,那是一個短發的濃眉大眼的臉孔,她急不可耐地伸手說:“來了吧?快!”

梁父吟舉手遞上字條說:“你倒急!發報吧。”氣窗蓋板拉嚴了,滴滴發報聲傳下來,梁父吟忙把唱片聲放到最大。密報裏的哈爾巴嶺是一座高山,介於敦化和安圖兩縣之間,山高林密,火車道逶迤爬上山巔,像在雲端豎了梯子。抗聯戰士守候在山坡後林子裏,有一根電線從厚雪裏露出一端,連接在起爆器上,每人麵前是幾顆手榴彈,旁邊還架著兩門六零炮。大家目不轉睛地盯著山下,那裏是從山下蜿蜒而來的火車道——一座架在河上的鐵橋。在鐵路橋工字梁間,有一包炸藥捆在那裏。鐵路線上的軍警更加密集了,特別是鐵路橋上下,更是戒備森嚴。這並不是抗聯主力。主力部隊正在摩天嶺山路上,抗日聯軍一方麵軍正在山林中迂回。

方麵軍首長伊俊山騎馬走在隊伍中。偵察連長過來報告:“東邊道野副昌德討伐隊大部分調往新京、敦化至圖門一線去警衛鐵道線,摩天嶺隻留半個聯隊防守。”伊俊山一笑:“日本鬼子挺聽話呀!加快行軍速度,向摩天嶺挺進,打他個措手不及,來個全麵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