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二十幾米的路程,卻耗費了我不少時間,我一邊放輕腳步,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地朝著那間屋子靠近,一邊觀察著手裏端著的那張“三合盤”,時刻注意著位於它正中心的那枚小指針的動靜。等到好不容易挨到了那扇窗子跟前,我還特地四處轉了轉。在確定了四周圍都是安全的,並沒有什麼古古怪怪的東西之後,我這才收起盤子,抽出那支剛剛才從死人身上摘下來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挑開了蒙在窗口之上的那張塑料紙,探出腦袋,去查看那道光源的位置。
才一個探頭,我立馬又慌慌張張地將腦袋給縮了回來,雖然隻是在匆匆一瞥之間,但是那道光線的源頭我就已經搞清楚了:那是一盞十分老舊的台燈,正擺在一張同樣老舊的書桌之上,在屋子的一角發出忽明忽暗桔黃色的光芒。
一盞燈,散發出亮光,這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更何況先前我們也已經探明了,這個地方是有電力供應的。隻要線路暢通,任何一盞沒有故障的台燈發出亮光都不應該會讓人感到驚訝。
但是我這一探頭,不僅結結實實地驚訝了一回,而且還差一點沒把我給嚇了個半死。因為除了那盞台燈之外,我還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正背對著我坐在桌前擺著的一張椅子上。他低著頭,端坐在那一動不動,完全是一副埋頭苦讀的模樣。由於角度的原因,我看不清楚他的正臉,隻觀察到他的身子遮擋住了那盞台燈所發出的絕大部分亮光,難怪我剛才看到映在窗子上的光線是如此的微弱。
這又會是個什麼情況?蜷縮著身子蹲在窗子底下,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腦子裏頭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想法猶如噴泉一般紛紛湧了出來。
小的時候我喜歡聽大人們講鬼故事,等到長大了之後就愛自己收羅些鬼故事來看,這也算是我異於常人的愛好之一吧!
然而我發現不管是什麼版本的鬼故事,其中必然有幾個故事會是這樣的情節:從前有一名落魄書生,進京趕考,半道上不聽從路人甲或者是路人乙的勸告,十分二逼地選擇了一處原本不應該拿來過夜的地方,試圖混過一宿,待得第二天天一亮就接著趕路。
結果就在其挑燈夜讀,備戰那場有可能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考試之時,忽地平地裏刮起一陣陰風,那鬼怪就出現了,而且百分之百必須是有著傾國傾城之貌的女鬼。
無一例外地,一人一鬼立馬就對上眼了。再後來就是各種感情戲,各種啪啪啪。
又是無一例外地,在這種關鍵時候總會有個吃飽了撐得難受的高人跳將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橫插上一竿子,就算是拚了那條老命也得將這段跨越陰陽兩界的姻緣給攪黃了。
這些個故事的最後結局也必然是以悲劇收場,人鬼殊途,各走各路,該幹嘛的還是幹嘛去。有浪漫主義氣質,或者說是心腸稍微好一點的作者,搞不好還會讓男主角最終抱個骨灰壇神馬的回家去,算是暫且聊以自慰吧。
可是這會兒似乎角色倒了個個兒,這故事得改編成一個吃飽了飯沒事幹的窮教書先生,在烏漆麻黑的地底下滿世界瞎晃悠,完了再碰巧遇上一秉燭夜讀的鬼魂或者是僵屍神馬的。隻是不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究竟是會和故事裏一樣發展成卿卿我我,還是搞得雞飛狗跳的!
我的心裏麵清楚得很,不論現在事情是按照哪一種劇情模式發展,最終唯一受到傷害的也就隻會有一個倒黴蛋。相當不幸的是,那個倒黴蛋正是在下!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我心驚膽戰地蹲在窗子下頭等了大半天,連腿都蹲得麻木了,也不見屋子裏頭的那位有個什麼動靜。我偷偷地探出腦袋瞄了一眼,發現那位老兄依還端坐在椅子上,完全是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模樣。
搞不好這家夥不是個活物?這個想法讓我的膽子逐漸大了起來,伸手從地上摸起了一塊小土疙瘩,卯足了力氣,狠狠地從已經被挑開了塑料紙的窗戶當中丟了進去,然後又探出腦袋查看了一番。
我丟出去的土塊,不偏不倚地正砸在那家夥的背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之下,這聲音十分清晰地傳入了我的耳朵。果然如我所料,那個家夥還是端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