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李善經常在夢中夢見自己蹬上了議事所的主座,掌管著外麵的數千人,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如今,在這波瀾不定的李氏宗族,李善隻想平平安安地保全自己和妹妹李元姬就行。
雖說李罡陽和李依依這兩個頭號敵人已經被逐出宗族,但李善心裏還是驚魂未定。他怕,他怕將有那麼一刻,他們兩人回來了……拚實力,自己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李善下意思地摸了摸臉上的傷痕。
樹大招風,謹慎為好。
李善的信條從未變過。
李善從馬車上下來,見那黑袍人已經走了,心中大定,便快速疾行,鑽入了兩扇大門中隻供一人通過的縫隙。
“喂,你說那李總管進去裏麵做什麼呢?”
“誰知道呢!怕是又要好事到那小子頭上了,也不知道他是走了哪門子的好運,被山賊砍了一刀之後,竟然一下成了族主麵前的紅人。”
“呿,你們別說。他那位置也不好混,上次中興酒樓的掌櫃嫉妒心起,本來是想要毒他的,但誰想毒死了他的妹妹。”
“那種狼性狗肺,阿諛奉承的人,他妹妹死了,他卻害怕殃及池魚而逃跑。現在又回來撈職位,呸!無恥卑鄙小人。”
……
路人各種議論的聲音不斷。他們不知李元姬沒死,全是李恒的意思。
李善在一個婢女的引導下,步過金碧輝煌的大廳,上了旋轉樓梯之後,在二樓的一處小房間門外停下。
“李大總管,族主就在裏麵等你,快進去吧。”
這年輕貌美的婢女說道之後便快速退下,似乎害怕李善臉上的那道豁口要吃了她一般。
李善對此一笑而過,轉而推開了房門。
隻見房中,李恒正負手而立,看著牆壁上一副栩栩如生的仕女圖發呆。
李善順著李恒的目光看去,當看到那副仕女圖時,他全身猛地一震!
他的瞳孔放大,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
畫中的她,和自己記憶中的她是多麼地相像啊!眉宇之間,鎖著自己童年深深的回憶。
畫中的她,清秀的臉龐,兩道娥眉間多了幾分動人,懷抱琵琶半遮麵般的靈動。而記憶中的她,那地方則是生出了幾道淺淺的皺紋,因為她整日和織機相伴。
除此之外,兩人竟然分毫不差。那記憶中的……她。
“想聽故事嗎?”
不知何時,李恒轉過了身來,對正沉浸在回憶中不可自拔的李善道。
也不知何時,李恒,這位一族之主,此時似乎又老了十歲,半月前他還像是步伐穩健、雷厲風行、思維敏捷的將帥,此時他卻像是一個步入暮年、目光黯淡、朝生暮死、糊塗不清的老頭。
“還有三天。”李恒突然道,“說出這個秘密,還有三天。三天之後,就算我死在沙場,也死而無憾了。”
李善傾耳聆聽。
“當年,我少年意氣風發,目中無人,以為天下少有人能與我匹敵,自以為十六七歲便是青衣武者上乘境的身份能夠縱橫四海,便辭了宗族,到外遊曆……“
隨著李恒口中慢慢所述,在李善眼前忽然展開了一副龐大的,讓他無法想像的畫卷。
無盡之荒漠中各種奇異生物,北邊林巒國內王族和蠻族的爭鬥,又到無盡之海外神秘的島嶼,更到極北之地萬裏暗無天日的恐懼之地……李恒所走過的地方,每一個都讓李善生出極大的好奇心。
他本以為,世界便是這樣構成的,龐大無比的華夏帝國之下,益州南部林巒國的這一方大澤——聽雨湖,便了了他的一生。
根本沒有想過無盡荒漠中八丈長的大蛇,或是無盡之海裏能掀翻巨船的海怪。
所以李善聽得目瞪口呆,此時又聽李恒娓娓道來。
“乘坐的巨輪翻掉之後,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海中一堆劍齒鯊的血盆大口中逃回大陸,同船的數百人除了我之外,無一生還。但回來之後,聽紫炎國的王族法師說,這無盡之海隻不過是益州和荊州之間的一道海灣而已,說笑的嗎?!”
“從宗族出去後,偶爾遇到一些超越武道之人……他們個個能力高強,反掌之間,便能將我捏死。直到有一天,在益州草原上,我從一隻身體上長著三個頭,全身燃著火焰的大狗口中救起了她。事後,她才向我說起武道,和那傳說之中的……玄道的區別。”
李恒說起此時,意興索然。
“武道,講究招式,修煉身體,雖然能釋放出罡氣,但也隻不過是凡夫俗子而已;而超越武道,進入玄道之後,便能激發出人體內更深處的潛能,更是借助各種外力。翻江倒海,隻不過反手之間!”
“但是,一旦修煉了武道,那潛能便湮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