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收到旨意,頓時繁忙起來。各種準備事宜統統一股腦分派了下去,所有人都沒日沒夜、累死累活地忙了起來。
大家紛紛在心中抱怨:怎麼說一茬是一茬的,就給十日準備,還是皇子級別的冠禮,這是把人往死裏逼呀。
而且你王爺竟然選了個這麼不吉利的日子,禮部幾次三番去請奏,皇上都絲毫沒有更改的意思。
大家偷偷猜測——怕是這祈王爺真不想活了。這般日子行冠禮,正好可應了清大師的話。
最痛苦的,莫過於撰寫冠禮頌詞之人,翰林們抓耳撓腮,掏心掏肺,幾乎陣亡:這祈王爺平日裏深居簡出、不參政、不受寵、不出席各種活動,幾乎沒有事跡,可怎麼寫啊。
送往各大臣府上的請柬也被連夜趕製出來,抄柬的文書們個個手抖成了篩子。
一時間,整個京城的官場都在忙:不是準備冠禮,就是準備去冠禮。
二皇子韓蘇也成了熱門人物。
所有人都在好奇——傳說中弱冠早夭的祈王爺,能否平安受完冠禮呢?
太子府。
太子殿下在聽到韓蘇要提前行冠禮的消息後,隻說了一個字,“殺。”
十日之內,韓蘇必須死。
哪怕在洛陽人多眼雜,不易下手,他也必須死,絕不能讓他活著受冠,我韓晟就是要他韓蘇死也隻能算是夭折!
赤牙果斷受命——黑牙辦不了的事,隻有靠他赤牙解決了。
另一邊,國師府。
金麵黑發,紅衣玉盞。
國師左非色單手支額,聲音似笑非笑,“冠禮提前?看來她還有點本事……可這接下來,她又怎麼走呢?”
無命之人,是否真能逆天而行呢?
無卦,不要讓我失望。
惶惶時日,長不過十。
千百亂麻,一刀斬止。
~~~~~~~~~~~~~~~~~~~~~~~~~~~~~~~~~~~~~~~
冠禮已然確定,接下來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行一步是一步。
無卦撫著棱角滑潤的龜殼,獨自沉靜。
整整一個午後,她一直坐在池潭邊,一動未動。
青竹前來請她去用膳,無卦隻是搖頭不語,而後閉目凝思。
青竹不敢打擾,回去向徐管家提起。
徐管家聽後並沒有說什麼,還回頭特地吩咐下去:冠禮之前誰都不許打擾無卦姑娘。飯菜一律送去聽雨樓。
王爺過不過得了劫難,現下全看無卦姑娘了。
徐先生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的——將所有希望係於一個女子是不是有些過於荒謬了?
可是……他們現下已經別無選擇了。
日下西山,月上梢頭。
無卦緩緩站起,望一眼當空明月,深吸一口氣,複又慢慢吐出。
走近裏屋,她將衣物放入包袱之內,懷揣龜殼、風水盤一路徑直走出了聽雨樓,向韓蘇住處走去。
在韓蘇住所前院,兩人正好迎麵遇上,韓蘇拿著食籃,看到無卦笑著說道,“無卦,你來得正好。我剛讓人備了吃食準備親自給你送去呢,今日有你喜歡的酒釀,是徐先生特地吩咐……”待看到無卦身上背著的包袱,韓蘇頓了一下,“你……這是?”
無卦有些複雜地看著他,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包袱……難道她?
韓蘇心下一慌,急忙道,“住得好好的,為何要走。”
怎麼突然就理了包袱……
韓蘇伸手想去攔她,卻被無卦向左一偏避開了。
“我不走。”無卦低低說道。
聽她說的肯定,韓蘇稍稍放下心來,“可你為何帶了包袱?”
……還以為你是來辭行的。
無卦緊了緊握住包袱結帶的手,過了一會仿佛下了很大決定一般大義淩然地看向他,“從今日起,我就住在此處。”
“此處?”韓蘇重複了一下,而後一抹若影若現的紅霞浮上臉頰,“你可是說……要住我這裏?”
無卦勉力維持著麵上的鎮定模樣,說得自然非常,“我就住你外間,現下是非常時刻,我這麼做是為了方便行事。”
韓蘇搖頭,“不妥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