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洛陽的郊外寧靜而不平靜。
兩位暗衛姑娘在正廳運功療傷。
長青坐在屋中靜靜等待。
小院的四周零零散散有著幾個黑色的人影潛伏。他們是韓蘇留下的監視侍衛。
今日午後,關於回來的師兄這個事件,他們已經派人去向皇上報告了——師兄不會說話,還帶著麵具。
這些消息傳到韓蘇那時,韓蘇正在宴請他未來的“國師大人”。
這頓飯,皇後娘娘很有眼色地被小太子纏得脫不開身,沒有和他們同席。
“這些菜,可合無卦胃口?”滿滿一桌的菜,全然沒有禦廚的精致之感,倒有幾分家常風味。
無卦吃了幾口,麵無表情地問道,“是從前祈王府的廚子?”
“你果然吃得出來。”韓蘇心情很好,尤其是得到侍衛剛帶來的消息——看來無卦沒有騙自己,那個男子真的是那位啞巴師兄。
“來,再多吃點。”邊說,韓蘇便夾了一塊小蘿卜絲煎餅放在無卦碗中。這是他平日最喜歡的菜之一。
無卦沒有推辭,不吃白不吃,吃飽了,才能有精力與眼前人慢慢周旋。
韓蘇臉上的笑意擴大了些,時不時往無卦碗裏夾些什麼。這樣的相處模式,讓他覺得很親切,也很懷念。
皇上親自為人夾菜?這……
一旁的宮女太監都心下盤算起來:新帝登基,後宮正是空虛。難不成要添一位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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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起伏,四道輕盈的黑色身形躍向城郊,最後輕輕落在離小院百米開外的草叢之中。
月明星稀,草影連天。
夜風徐徐,碎一池涼夏。
寡淡之景,藏半點驚心。
長青坐在桌旁,隨意擺弄著桌上的那些蓍草,嘴角一直微微帶笑——好久沒用過這玩意了,就當打發時間吧。拈花般的指法靈動輕巧,默念著那些五九八四之數,暗暗記下動靜之爻,好一會才得出一卦。
——嗯,他們到了呢。看來,這個方法果然還是慢了點。
隨手籠了籠散落的蓍草,長青理理衣袖站起了身。推開門,他緩緩向院子走去。
夜風微涼,透過麵具,長青愜意地賞著夜的美景。
薄唇哼吟出簡單的卦文,靜夜之中似有玄音——
“金木水火土,五行衍八卦。
乾天坤地索,陰陽藏鬼煞。”
和著他的一字一句,跳躍的黑影連連躍起,仿若夜魅。
迅疾如雷,難掩如風,無聲無息中帶走片片清明。
當最後一個字消散在他的唇邊,所有的黑影再次蟄伏,好似從未出現過。
“大人,一共四人,全解決了。”
“好。”
那些監視的侍衛再也沒有機會睜開眼睛,再也沒有機會知道,那張麵具下究竟是怎樣的臉龐。
他們死前最後的記憶,就是那催命的卦文。
金木水火土,五行衍八卦。
乾天坤地索,陰陽藏鬼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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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大理寺來了帖子。”青竹遞過帖子,行了個禮,自動退了下去。
容若有些詫異:這才過了一日多,莫非張成德就查出了什麼?
打開帖子,隻有簡短的一句話,“屬下有事需當麵詳稟。”
看了看周圍的皇宮內院,容若隨手將那帖子付之一炬——算了,還是跑一趟穩妥。
“來人,擺駕大理寺。”
“是。”
三刻之後。
依舊是前一日大理寺那間廳堂。
皇後娘娘坐在正中,有些漫不經心地看著台下跪著的官袍男子。
“說吧。”
“是,娘娘。”張成德今日一副信心勃勃的樣子,“微臣昨日提審了一個獄卒,他說出了一條重要消息。”
“嗯?”
“他說,當時丞相府被羈押在大理寺,太子殿下曾來查看,而國師大人也跟在左右。”
“國師以往都是太子一派的,著也沒什麼稀奇。”皇後娘娘有些不耐。
張成德訕訕一笑,繼續說道,“當時,他們曾再次派高子南去丞相府抓人,說是少了一個……”
“你想說……少得是上官容若嗎?”皇後麵色一沉,打斷了他,“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找死找到本宮這了!”
張成德見過上官容若,自己來找他查案,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份。
可他這般特意講出來,在皇後娘娘看來不是挑釁找死,還能是什麼。
“屬下不敢,屬下不敢。”張成德知道皇後的逆鱗就是這個名字,他慌忙磕了幾個頭,“微臣還沒說完,還沒說完。”
好一會,皇後才斂了怒意,“那好,給本宮繼續。”
“上官姑娘吉人天相,高子南去丞相府沒找到人就回來了,可國師幾下掐算之後卻突然說上官姑娘已經……去了。”
皇後疑惑地看向他。
張成德擦擦汗,接著說道,“而那相府上下斬首的時間也正是國師在獄中推算出來的。當時那個獄卒恰好聽到了……”
皇後從位上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邊上,麵色一片暗沉,“你再說一遍。”
看著她眼中漸漸狠厲的目光,張成德心下一慌,結巴起來了,“國師說上官姑娘已經去、去了。還、還、還算了相府斬首時間。”
“你說的,是真的?”
“絕、絕無半句虛言!”張成德直接指天發誓,“不然,微臣死無葬身之地。”
“那個獄卒呢?”
“還在下頭牢裏。”
“帶他來見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