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鬼村義莊(1 / 2)

淨水潑街,黃土墊道,三品官出行才有的規格。

鬼村的這條黃土路就是這麼來的。

一隊八臂菩薩屍,想必是佛堂裏消失的那些,佛說眾生平等,但它們卻分了個三六九等,最前麵的八個列成兩行,就好像古代官員出行時,走在最前舉著回避肅靜牌子的隨從,不過手中物卻換成了竹籃和水盆。

前四個,八隻手提了四隻籃,不停抓出黃土均勻拋灑在地麵,後麵的一對則端了四盆清水,用舀子將水灑在黃土上,浸潤幹土,而最後兩位卻抓著花籃,天女散花似的漫天揚著花瓣,再往後的菩薩屍便抓著種種樂器,演奏出我們所聽到的梵唄佛音,音樂入耳,有股邪意的魔力讓我心頭陣陣悸動,也說不出具體是什麼感覺,反正就是不自在,上一刻厭煩狂躁,刹那間又心如死水。

更有一種衝出保公所,對著這隊邪門菩薩頂禮膜拜的衝動。

而事實上我也確實這樣做了,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外挪著,幸而朵朵及時將一隻冰涼的小手伸進我衣服裏,就按在心口上,這股涼意讓我腦袋清醒了許多,下意識看她,不見嘴動卻聽到一陣不知從而出傳來,卻陰仄仄,讓我脊背發涼的淒婉歌聲。

我腦中冒出的景象就是一個身穿血紅色長裙的女人,背對著我,對著鏡子梳理一頭黑發,而銅鏡中倒映的蒼白臉龐,七竅都留著鮮血,但她渾然不覺,神經了似的,自顧自的淺斟低唱著。

猛地打個寒顫,眼前恢複正常,我做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捂住朵朵的嘴巴,不讓她再發出這恐怖的歌聲,隨後再看那一隊八臂菩薩,便沒了剛剛想要跪倒的欲.望。

墊道的,潑街的,撒花的,演奏的,剩下的便是被拱衛在中間的幾個,一對手臂在身前合十,剩下的三對便接連掐出各種佛教特有的手印,變幻莫測,這本該玄奧的手印落在我的眼裏,卻像是張牙舞爪的鬼影,將欲噬人的妖魔。

它們走的極慢,似乎是踏著最後的陽光的節奏,黃土路走到一半時,天色便徹底暗了下去,將這一隊八臂菩薩屍襯得更像是地獄中爬出來索命的厲鬼,哪怕有淨水黃土的規格也沒有絲毫莊嚴,簡直邪氣到了極點。

不過話說回來,撒土是為了墊道,潑水是為了防止鞋尖沾灰失了官家威嚴,可這群菩薩屍全都赤腳,豈不是踩了一腳稀泥?

畫虎不成反類犬!

我猛地吸幾口氣,對朵朵說:“你藏起來,把槍給我。”

朵朵問我要幹嘛,我說衝出去和它們拚了,救出方航和尤勿。

朵朵勸道:“你連一隻女菩薩都打不過,何況這麼一群?現在衝出去根本是送死,還是要從長計議,咦?”叫出一聲,朵朵忽然怔了怔,隨後小聲說道:“那裏怎麼會有間屋子,剛剛還沒看到呢!”

菩薩屍身後,鬼村門牌樓前,平地裏忽然出現一間屋子,好像還掛了一塊牌匾隻是看不清兩個大字究竟是什麼,勉強能看出的就是這屋子很貧舊,門窗被風雨吹打的殘破不堪。

憑空冒出的屋子讓我們稍稍失神,短短一刹那再看向那對菩薩屍時,卻發現他們的速度快了三倍不止,那撒土潑水揚花的,轉著圈,蹦跳著,似乎極為歡快,吹吹打打的菩薩屍也更加賣力氣,甚至搖頭晃腦起來,它們簇擁著中間的幾位向保公所跑來,用不了半分鍾便到。

倉促之間想不到可以躲避的辦法,我低呼道:“藏起來,我引開它們。”

朵朵急忙喊:“不要,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她伸手抓我卻抓了個空,我向門外跑去,同時讓她鑽到桌下,等我引開菩薩屍就立刻出村,去龍虎山和小道協求救。

不理會朵朵的喊叫,這時候我哪還顧得上她會不會死於季家的報複,我能豁出命去救她一次已經盡了男人的本分。

衝出祠堂,菩薩屍的隊伍已經到了我五米之外,我掄圓了嫁妝劍虛劈一圈,大喊一句:“裝神弄鬼的東西,老子和你們拚了。”

喊完,我拔腿就跑,剛剛的近距離接觸,那全身沒一處不讓人感到死亡和邪門氣息的菩薩屍,真的讓我大腦一片空白,倒也不是像怕鬼那樣提心吊膽的恐懼,就是神經高度緊張,腦細胞不太夠用,隻想著引起注意就趕緊逃跑,千萬別讓它們抓住。

一股腦衝到保公所最近的一間房後麵,拐過彎我便靠在牆上,來喘氣都來不及,把出那把保長抽屜裏翻出的槍,哪還擔心它是否會炸膛,一手劍一手槍的又衝過牆角,準備打它們個措手不及,能殺幾個是幾個。

我是鼓起了全身的力氣才有勇氣做出這些,可轉過牆角後,沒能連個菩薩屍的影子都看不到。

猛地轉身,並不是我想象中,菩薩屍神出鬼到我身後準備偷襲,再抬頭看看,房頂上同樣沒有居高臨下,戲謔打量我的怪物,而這已經是我能想象到妖魔鬼怪所有的出現方式,既然全都沒有,難道說它們根本沒有追來?

腦袋裏一個大大的問號,我原路返回,一路上小心戒備著,到了保公所外,整條路上便隻有我一人煢煢孑立,扭頭看了看村口黑漆漆的屋子,依然陰森森的矗立著,我先進保公所,低聲喊道:“朵朵,出來吧。”